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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国的冬天来得早,去的晚,腊月才至,一夜大雪,已覆白了王都。
凄厉的风倒灌入殿内,灵幡不堪风扯,极尽扭曲在半空之中,数以百计的长明灯烛火晃动,升腾起浓烈的香火气。
有人缓步至我身边,却未说话,只和我一同立在汉白玉栏后看着这远近苍茫之景,许久便听他道:“君上若是想哭,此刻不必忍着。”
我抬起手接过一片雪絮,六棱的晶莹雪花立在指尖却没有融化:“哦。
可是春秋两官威胁本君,倘若本君在这场面丢了脸,他们就要死给我看。”
停了片刻,又道:“倘若让人看到荆国国君一幅哭哭啼啼的样子,岂不让荆国上下的臣民们很绝望?”
他侧身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终上前两步伸手将我按入怀中,低声道:“身为国君不可流泪,步疏却是可以的。”
我揪住他的衣襟,眼角终于滑下两行泪,梗咽着威胁道:“倘若我因此被他们骂了,你要帮我解释。
就说就说,我被风雪迷了眼……”
他揽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道:“步疏,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先是一个姑娘家,然后才是一个国君。
你不必任何时候都是一副逞强的模样,你可以软弱,可以哭泣,可以和任何一个姑娘家一样欢喜时笑,伤心时落泪。”
他的手指触到我眼角的泪珠:“那样才是活着的你,我愿一生守着,那样的你。”
自我出生以来,便被数不清的奉承或谄媚的话语所包围,却抵不过那“一生”
二字。
万千皓雪自天宇倾倒而下,腊月之中,父王病逝,母后殉情,举国同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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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才去,便是新年正月,宫中依旧一片萧索之状。
晚风入幕,霰雪乱日。
楼台之间云雾萦绕,隐没无踪。
殿内火龙烘人,红梅枝斜,暖意融融。
我仅着了一袭蜀锦单裙,斜倚在软枕上,抱着两个棋盒自顾自和自己走着子。
案上鎏金盘龙酒注里温着椒浆酒,醇香酒味已熏得人有了两分醉意。
“霁月”
我捏着子,看了眼时计,掂了掂时辰,开口唤道:“你去瞧瞧秦大人的轿子到了哪里了?”
“是。”
她躬身退了下去,就见坐在旁打理着衣裳的姝色娇睨了过来:“传闻秦大人甚得君宠,果然不假,连着休沐假都三命五令地将人家拖进宫来。
瞧瞧这打发了多少人多少回去看了?到时候,别又有哪个呆子以死进谏,说什么昏君荒淫重色误国了。”
“啪嗒”
一声,又落了一子,我幽幽道:“倘若我真淫了倒也值了,偏偏我连扒都未扒开过他衣裳,这荒淫二字担着真是太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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