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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疲劳,从贪欲起。
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我合上手中经书,抬眼看去,父王似已阖目入眠。
榻尾的青铜炉缭缭绕绕盘起千丝万缕的龙涎香,妖妖娆娆地蔓延至我身旁,姿态很妩媚,性味却很干涩辛苦。
就如同这世间很多景象一般,看似繁华明丽,触手时也许便是透骨的寂凉。
比如说,现下这慕天子的江山,谁能想到里面已腐朽枯槁?又比如说,我这看似风光无限的东君之位,谁又知道它比那沁着毒匕首还要危险?这在于一个被动和主动的关系,匕首在那,你不碰它,自然无虞。
而我这东君在这,就如同一个明晃晃的靶子,总是吸引众多有识之士的目光和箭头。
唉,东君我真是愁肠百结愁肠百结啊。
我悄悄提起步子准备离开内殿,奔赴书房与那些早已堆成书山文海的奏折们来个月夜相会,将一转身便听到父王似是梦还醒的昏沉声音:“读了这些天的经,你可明白了什么?”
我一个激灵,脚踩着裙子差点栽了下去,稳了稳身子,我清了清嗓子道:“佛家之说向来博大精深,步疏只悟得一二皮毛,日后定当加倍用心于上。”
“哦?你悟了什么,且慢慢于我说来听听。”
此刻父王的精神似好了不少,可我却愁苦了脸。
我向来不善在哲学领域这块无多研究,也无多兴趣,若要我清心寡欲,甚至不食牲畜,对我来说,比回炉重造还来得不易。
咦?这般看来,我竟比牲畜还牲畜了?可见佛经这玩意不好,容易让人陷入极端悖论之中。
我在苦思冥想地筹措着用词,那边父王一声叹息:“阿疏,我现在思量当初立你为储君是否当真是个错误了。
便不提是否祸害了这荆国江山,想来也是害了你。”
他的话让我心底一酸,父王终归还是我的父亲,纵然我曾埋怨过在年纪小时就给我冠上了这么个枷锁,但是他又何曾没有父母心。
我道:“既然阿疏承了此位,就必然会做好,总不至于当真成了荆国的第一个昏君就是了。”
他听罢思量片刻,又道:“这次科举你让北家的孩子主持了?”
我低低应了声是。
他缓缓道,苍老的声音随着沉沉香芬散在殿内:“阿疏,有利必有欲,北家是柄双刃剑,用的是否妥当就看你如何使它了。”
我觉得父王这话很深奥也让我很纠结,只因我觉得阿寞和我之间至少有着十来年的情谊在。
虽然我经常欺负他,但往往我欺负他受到的责罚远远比他的受害程度来得高。
他似乎也不会小心眼到因着这些来对我打击报复,我还是很相信阿寞的。
“这次科举,殿试的时候你也是时候为自己做打算了。”
父王嘱咐完几句,便言累让我退下了。
其实今天这番对话,于我看来并不是个好兆头,有那么四个字萦绕在我心间,直到我踏入书房还郁郁不得解。
书房内临窗端坐一人,似已久候。
我眯起眼看了许久,才辨认出是阿寞。
在他明显责备的眼神中,我把自己随意扔在书案后宽大的椅子里,软趴趴伏在案上道:“阿寞你不在吏部那里清点你的未来门生跑这里来作甚?”
“这是秦沉璧的考卷。”
他从袖间抽出一轴书卷,我愣了愣盯着它,有些期待又有些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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