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腹喝了急酒,哪有不醉的道理。
路过内侍省院落时,韩棋感觉天旋地转、脚下发软,再走不动。
“韩公公,咱走了一半儿了,坚持坚持,回屋再睡?”
小阉人腾不开手搀扶他,只得用臂膀撑住他身体,一步步往前挪。
“韩公公,韩公公,欸呦——”
韩棋脚下一软,小阉人赶忙丢了托盘来扶他,又冲院里叫道,“来人呐,来搭把手哇。”
几点火光飘来,韩棋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昏沉中,他被肋间传来的痒痛弄醒,有人一边拧他,一边嗔道:“死鬼,不同你那失而复得的情郎好生恩爱,又来招我作甚?”
韩棋勉力撑开眼皮,见面前的人是陈玉山,顿时倍感亲切。
“这几日怎不见陈公公踪影?是有意躲着我吗?”
韩棋坐起来拉住他两手摇晃。
陈玉山照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咬牙骂道:“泼皮货!
还想着往后再不见你,我便不想了、解脱了,你灌些黄汤又来招惹我,欠得慌!”
韩棋撇嘴落泪道:“我同他,完了。
往后在这宫里,只你我姐妹……”
说着又觉荒谬,呵呵傻笑起来。
陈玉山误会是因李炎与袁五儿的事、他与李炎“完了”
,便拉着他手叹道:“那小贱人不是我的人,我不好多管闲事;你看着吧,等他哪天失宠跌落下来,看我不活扒他一层皮?”
韩棋糊里糊涂鸡同鸭讲:“我不怪他,是我没福。
陈公公,我只是,一时舍不得他……会好的,都会过去的,对吧?”
陈玉山拥他入怀,轻轻拍他脊背,红眼劝道:“可不嘛,都会过去。
日子还长着呐,还有我呢……”
便为他解了袍服,搂他躺下,拍着他渐渐睡去。
次日一早,陈玉山按时醒来,见身旁韩棋睡得正香,不觉红脸笑了。
他轻身下床,同往常一样来到外间桌前,抄起惯用的琉璃茶盏,饮一口底下人为他点好的香茶。
茶汤微苦,却有清香的回甘,恰似他心头柳暗花明。
用过早饭,他又回到里间榻前,轻轻推醒韩棋:“欸,欸,醒醒,到点儿早朝了!
司礼监点卯,你快回去吧,下晚再来我这儿用饭。”
韩棋懵懂坐起来,努力回想自己为何在陈玉山这里。
这时陈玉山忽然“呃”
的一声,眉头紧皱、一手按住肚子,旋即口鼻淌出鲜血来。
“陈公公?!”
韩棋爬起来扶他,他已疼得浑身抽搐、蜷成一团,一张嘴,鲜血大口大口朝外喷涌。
“来人!
来人!”
韩棋冲外边大吼,阉人们纷纷跑进来,却都吓得呆若木鸡,插葱似的杵了一地。
“陈公公,陈公公——”
韩棋扑在他身上摇晃,弄得两手沾满了血。
陈玉山紧紧攥住他一只手,双眼圆瞪涌出血泪来,喉咙里呜呜咽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棋眼睁睁看着他血红的双眸渐渐失神凝固,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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