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忱阑又去了趟灶房,打开了纸包,将里面的东西清洗了一遍,才来到火堆前,把这些东西连同那些萝卜一起全都倒进了烧好的滚水里。
苏倾见带回来的都是素菜,脸上失望的神色有些溢于言表。
夜忱阑却是对她笑了笑道:“凉宫里的老太后病了,答应过她要食素祈福的,所以吃肉就算了,不过酒还是可以喝点的。”
待到一锅烧好后,两人就在庭前摆了张小桌,将膳食酒碗铺张开来,对坐而饮。
苏倾尝了几口,道:“想不到,你这锅杂烩味道还不错。”
夜忱阑听她夸赞,不由牵起嘴角有些得意道:“我这叫烧锅子。”
可旋即他的神色就黯淡了下来,望着森冷的夜色叹出一口白气道:“小时候,我在靖宫永巷生活,没饭吃的时候都是这么吃的。”
他这话末了说得心酸,这位靖北世子自幼被抛弃于永巷七年无人问津,有时候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他捡过别人不要的菜叶,也吃过太监宫女作弄他给的冷菜剩饭,正因此他来这异国他乡的凉宫十年就算无人照顾,凡事也可亲力亲为。
苏倾有一瞬沉默,随后只听她冷冷道:“那也是你自找的,之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夜忱阑给她说得简直要跳起来,他好不容易抒下伤怀,却被她兜头泼了盆冷水,于是他忍无可忍冲她喊道:“我到底是哪里得罪过你!”
就在此时,天上不知不觉飘落下了雪花,起初一片一片,一时间又纷纷扬扬,不到半晌,就将这庭院染上一层银白。
院内霜寒雪落,庭前美酒暖炉,此情此景,夜忱阑只觉如此似曾相识,仿佛是在遥远的记忆中,明明灭灭闪现出的那一刹那。
夜忱阑晃了晃神,酒意有些微醺地上头,他叹了口气,端起酒碗,对苏倾道:“算了,今夜,还是要谢谢你。”
苏倾喝了口酒,诧异地望着他,问道:“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今晚陪我吃这一顿年夜饭,这是我入凉宫十年以来,吃得最舒服自在的一顿饭了。”
说罢夜忱阑支着头,躺倒在了庭廊前,望着漫天飞雪,怅然若失。
自打他七岁入凉宫为质,一路走来,多的是嘲笑讥讽,阴谋算计,可从未能与人围炉暖坐,就这样静静地吃上一餐正经饭。
酒意上涌,苏倾也靠在了廊柱上,大雪模糊了她的双眼,唯院中一树寒梅送来清洌之香,她幽幽地道:“是呀,又有谁不喜欢就这样坐着,看庭前雪落,静室幽花。”
夜忱阑忽地抬起头,只觉得这话怎么听得如此耳熟,仿佛是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若隐若现,纷至沓来,他坐起身,迎着寒风让自己清醒了下,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你跟我到底有何仇怨?”
可对面的女子已然熟睡了过去,格外安宁。
她黑长的睫毛随风吹拂,有雪片落在她颊边的垂上,夜忱阑伸出手帮她抚落,瞬间化成了水痕。
庭院前的那一树寒梅在雪中盛放,被风雪摧残打落的花苞凌乱地掉在地上,层层叠叠堆砌在廊道深深的角落里,似回忆一般让人去寻找却始终找不着头绪,唯有他的内心的深处在不停问:“你,到底是谁?”
宫墙外不知谁家的烟火在空中冉冉绚烂,照亮了夜色,那一刻,砌下落梅如雪乱,烟花刹那了昔年芳华。
夜忱阑迷离着双眼,也不知是醒着还是在梦里,他觉自己忽然站在一处悬崖绝壁上,周遭风雪呼啸如冰刀,而眼前却有一个女子傲然而立,她玄衣长,背着身独自执剑站在崖前的猎猎风雪中,嶙峋的崖壁巨石上镌刻着殷红刺目的三个字,“无望崖。”
他极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女子,可就在他要触碰到她的一瞬间,眼前景物变幻,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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