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焱记得他当时把自己关在家里几天没出过门,再露面的时候,就彻底换了个人——他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了,声色犬马,放浪形骸。
路焱那时候不知道那是人彻底垮掉的一种表现,他只记得恨了。
但恨归恨,他也从来没像他爸一样垮掉过。
这些年一次一次地被打进谷底,他也时常困惑自己到底是怎麽撑下来的。
回首前半生,唯二的光亮,不过就是活动板房里的八年童年,和在钱佳宁家里的那段日子。
人有念想就
不会彻底堕落。
路焱后来想,他爸爱他妈妈,未必比他爱钱佳宁少。
他也相信,他爸孤注一掷的那些时刻,想的是,等出人头地,我就带思琼过好日子。
可惜他妈妈没等到,然后他爸的念想就没了,或许也什麽责任都不想再负。
那年冬天被钱婉赶走的时候,路焱竟然懂了那种认命的时刻。
脑子和心里都空,回首往事,摸爬滚打,一场大梦。
心里再也没了奔头,只是按着惯性活下去。
J
他就是那个时候原谅的他爸。
没人大年初一来扫墓,陵园里空蕩蕩的。
钱婉熟门熟路地走到思琼的墓前面,把手里的花放到墓碑前。
看看谁来了,”她柔声对着墓碑说,“两个孩子,多好……”
她回头沖钱佳宁招了下手。
总听路焱和钱婉提,这还是钱佳宁第一次见到思琼阿姨的模样。
墓碑上的照片已经略显褪色,钱佳宁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路焱继承了他妈妈的眼睛。
他什麽都像他爸爸,但继承了思琼阿姨的眼睛。
她最喜欢他的眼睛。
她往常都能言善道,这时候却哑了。
那双眼睛太清澈,看的她一阵阵心酸。
手上一热,她被路焱牵住了。
她回过头,他把她往前牵了几步。
钱佳宁忽然镇定了下来。
思琼……阿姨,”她微微俯下身子,和墓碑上的照片对视,“我是佳宁,是您大学同学钱婉的女儿,现在是路焱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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