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安儿将最后一些白骨兜起,陈敬济暗暗催促自己抓紧时机,奋力从草里爬了起来,寻着那盏马灯的微光,跟了上去。
马灯停在另一处野坟包儿前,玳安儿又扬起铁锨挖刨了一番,接着悉心将那堆白骨埋入。
陈敬济见着灯光人影儿,心绪稍定,盘算道,西门府湖中曾起出一具无名尸骨,怎的玳安儿却顾着两座荒坟?他又为何偷偷将这两坟合葬?“璟哥儿”
,打哪儿听过这名儿?
此时月从云出,玳安儿将土填平,又跪倒在地,使手在原本的土包旁拢起另一个土包,郑重道:“应二哥,璟哥儿,你两个生前相交一场,如今在那头儿团聚,彼此有个照应,也算得个善终。
璟哥儿,小的为除恶正道,不得已伤了你性命,自此没有一日不把你放在心上,早晚替你报这夺爱之仇,将那吃人嚼骨的妖怪,交予你发落!
清明在即,小的不便为你祭拜烧送,那妖怪必来拜他应二哥,你也可陪着吃些香火……如今应三哥也看透那妖怪嘴脸,舍了他去。
应二哥,你也可放心了,他再没气力四处招引,如今提不起来了……呵呵呵,应二哥,你道他是如何着了应三哥的道儿?他只当你对他……”
陈敬济听及此处,虽不十分明白,却猛然悟到这“应二哥”
“应三哥”
之隐情,惊恐之下,不觉抽气“啊”
了一声。
他慌的双手捂住嘴,却见玳安儿缓缓扭头,冲他这处射来一道凶狠诡异的目光。
玳安儿起身抄起铁锨,步步朝他逼近,陈敬济吓破了胆,裤裆里一热,失禁尿了出来,浑身战栗再动弹不得。
玳安儿揪着他衣领,将他拎至面前,阴恻恻盯着他道:“大姐夫来了?怎不出声儿?倒吓我一跳。”
陈敬济抖抖索索提起嘴角,张开口却不能言语,喉咙里发出蚊蝇样的哼哼声,假笑难看。
他虽涎脸无赖,人却不蠢,此番既然知晓玳安儿身负血案,怕是没命下山了。
“玳安哥,玳安哥,”
生死之间,陈敬济忽又迸发急智,两手抱住玳安儿胳膊,强作镇定道,“我亦欲向那妖怪寻仇,咱两个可为伙伴,可为……兄弟,兄弟……”
玳安儿冷冷看进他眼里,审视片刻后,缓缓松开了手。
“大姐夫不是上京去了,怎的又来此处?”
玳安儿语气恢复如常,提灯引着他往前走。
陈敬济定定神,也勉力故作轻松道:“哦,万贯家财散尽,无颜见江东父老。
再者,我那丈人吞没我数十箱笼,金银财宝无数,我岂能甩手不理,干吃这血亏?”
玳安儿蹙眉叹道:“谈何容易。
如今他手眼通天,这清河县的天,便是他的脸,你如何掰得动他?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岂不闻举头三尺有神明,他强一时,能强一世?我不信无人整治得了他……”
玳安儿听他尽说些废话,便时不时胡乱答应几句,引着他在漆黑山坳里兜转。
陈敬济为驱散恐惧,嘴里絮叨不停,说得口沫横飞,没留意脚下路程,不知不觉便被他带至一座荒凉破庙前。
“欸?玳安哥,这不是下山的……”
陈敬济话音未落,便被玳安儿照胸前踹了一脚,直直摔进庙门里去。
玳安儿身强体健,陈敬济却吃了酒色的亏,两人撕扯不久,玳安儿便将陈敬济压制身下,手掐他脖颈咬牙道:“蠢才!
败家破业的丧家之犬!
你也配作爷的兄弟?给爷餂腚且嫌你嘴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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