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盼插在棉服里的手紧握成拳,看着宋香萍,“我问你呢!”
她这一番明知故问在宋香萍里耳里变成了一种来自亲生骨肉的嘲讽,跟把刀似的,一字一刀的刮着她的骨头,又像是一把巨斧,把她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宋香萍现在才从迷蒙中清醒。
她问自己:我在做什么?
我……我让小盼吓到了?
我怎、怎么会把小盼推出去?
她这番仓皇而返的悔意,和裹挟的滚滚眼泪却让常盼觉得更没意思。
她盯着自己开始哭哭啼啼的妈,问:“你有吗?”
宋香萍:“我……我……”
“你别说了,”
常盼皱着眉打断她,“那我给。”
常盼:“我给。”
她转头,看着站在一边兀自抽起烟的男人,“我去拿。”
临走前男人看着把一沓钱扔给他自顾自丢下妈进屋去的女孩背影,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男士皮鞋碾灭了烟火,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走了。
里面的常盼早在关上隔门的一瞬间,就浑身瘫软了。
她刚才的勇气乍然褪去,剩下的都是透支过度的疲惫。
小姑娘背靠着因为太老旧或者受潮过而长出黑点的隔门上,也没嫌脏了。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呜呜哭出了声音。
大概是很久没哭了。
常盼哭最开始被乍然赶出的委屈,哭亲妈狼狈疯癫下的可怕,哭被推出去的恍然……
重重的情绪在她心里来回翻滚,像是积累过多的一次爆发,要把她身体所有的水分都给抖出来一样。
眼泪落在棉服上,水分被吸走,晕出来的痕迹越来越大,宋香萍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一直在敲门。
常盼死死抵着门,她的眼泪来势汹涌,现在却归于无声。
伴随着乍然而至的空寂感,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为什么要面对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
可门外只有一个讨人厌的妈,没人能回答她。
宋香萍也精疲力竭,她的诚意也没多少有效时限,只是堪堪敲了几分钟,就没有下文了。
常盼越想越觉得难受,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就这么睡着了。
方游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破得用不着开锁的门。
里面像是经历了一场洗劫,锅碗瓢盆在地上像是碎花瓣。
桌子椅子断腿的断腿,破相的破相,连墙上挂着的财神爷都委屈的缩在沙发后面。
不知名的棉絮因为她行走带着的风而飘着。
方游进了房间,看到的熟睡的宋香萍。
女人像是累的不行,还有鼾声。
移门紧紧的关着,这一刻,方游甚至没有勇气去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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