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这稻田里泥水浑浊,一踩下去陷好深,少微嫌弃地拎着衣摆,不曾想小腿被泥潭拖住,竟然一步没跨上来。
昭肃伸手去拉他,少微气还没消,使的力道大了点,昭肃左腿吃痛,一个没站稳也滑了下去,连带着少微,两人一起坐到了泥潭里,头上身上溅了一身。
“哈哈哈哈!”
村里的小孩子们围着他们笑,对着俩泥人指指点点,把少微臊了个大红脸,气急败坏地爬上来,冲着昭肃骂道:“越帮越乱!
磨蹭什么呢,还不上来!”
昭肃站起来,左腿还是使不上劲。
少微皱了皱眉,问:“你的腿怎么了?”
昭肃摇了摇头,单手撑着田埂,一跃而上。
之前在山洞里看不清晰,之后又是自己走在前面没在意,这会儿少微看他走了两步,终于看出端倪:“你腿摔伤了。”
说着他也不管昭肃如何推辞,硬是上去架住他,扶着他走。
两人相携着走了一段路,脸上身上的泥水滴滴答答,少微自嘲笑道:“想我堂堂长丰太子,竟会狼狈至此。”
昭肃顿了顿,翻开他的手,在泥浆上写了两个字:怪我。
少微望着他的侧脸,目光停留在那道三年前的旧疤上,轻声回应:“对,全都怪你。”
这地方叫涧源村。
对于两个邋里邋遢,一看就是误闯进来的外人,村里人表现得还算和善,村长甚至专门让人给他们腾出一间屋子休息。
据说涧源村人世世代代都住在这四面环山的腹地,不过倒没有真的与世隔绝,平日里常有人会去外面采买,也会把山里的草药带出去贩卖。
谢过村长,少微和昭肃先挑了两大桶水,准备把满身泥浆冲洗干净。
昭肃让少微先洗,自己去收拾了一张床铺,又在屋里打了个地铺。
少微洗完后,昭肃就用剩下的水洗,洗到一半少微推门而入,很是自然地站到桶边打量他。
昭肃:“……”
少微:“我刚刚去村里请了大夫,我胳膊上的伤,还有你的腿伤,都需要医治。”
昭肃点头,匆匆擦洗一遍就想起身出来,却突然被少微一只手按了下去。
少微在他背后驻足,手指顺着脊柱下滑:“这刺青……”
这刺青他曾经见过,原先只有一道竖线、一颗悬垂的水滴和水滴中的一道短横,现在像是被补完了,成为一个完整的图腾——
玄鸟、双戟、禾苗。
这图腾少微也曾见过,就在最近。
在淳于烈的背上。
少微眼眸微颤,手指顺着玄鸟平展的双翼描画,一时间脑中千回百转。
而昭肃只能僵硬着背脊,任他施为。
半晌,少微问:“这图腾是什么意思?”
昭肃:“……”
“是哪家的族徽?渠凉的什么神祇?”
“……”
“是你……效忠他们的凭证?”
昭肃自始至终没有回答。
少微吸了口气,手指离开他的背脊:“罢了,左右与我无关。”
说完转身离去,房门被摔得重重一声响。
这番折腾下来,待他们收拾停当,已是临近入夜。
昭肃去邻家寻了点馒头咸菜,好让少微将就着填饱肚子。
少微在屋子里独坐了一会儿,怔怔然不知想了些什么,回过神时眼前一片昏暗,这才想起来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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