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堂屋围垸前,熏风从脸上跃过。
万籁寂静,院子中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槐树,随风簌簌而动,如此摇曳不知多少年岁。
云流无序辗转,投下的灰影亦如烟不定。
他向前迈了两步,大概是听见声响,有人从屋内出来。
那人正用巾帕揩净手,看清他先是一怔,旋即露出笑颜,“头不痛了?”
他张了张嘴,含糊地“嗯”
了一声。
那人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他数眼,又说:“长高了,挺好的。”
说罢自顾自回了屋,去处似乎是间小厨房,从里面隐隐蹿出几缕炊烟。
少顷,那人出来后见他仍停在原地,不由道:“呆杵着干什么?坐啊。”
那人从屋内端出个炖钵,摆在树下石桌上,顺手用端钵时隔热防烫的布拭去落叶,“你张婶,前些日子纳了冬衣,正不住絮叨你呢;你武叔,还说什么‘看我不把这臭小子揍一顿’,好在他今日出了门;你刘伯,啰嗦着缺了人小酌,不得劲儿。”
那人掀开了钵盖,一股引人垂涎的香气飘出来,“还是我同他们讲,少年人多出去闯荡的好,这繁花似锦的艳阳天,总跟一群老头老太、鬼啊妖啊的混在一块,没甚趣味。”
那人说着,忽然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地低语:“你张婶的冬衣每年都要纳三件,还总说要送到升州去,劝了也不听。”
他站在树荫底,看见鹿腩肉傍了几味山珍,细细煨煮得软烂,氤氲热气雾一样升腾起来。
那人摆好碗筷,笑着转向他,没再多言,只是说:
“吃饭吧。”
洛肴感觉一只发凉的手在他额上探了探,又自鬓角滑到颈间,最后在手腕虚握一下。
他眉心紧紧皱了几皱,竭力掀开沉重的眼帘,面前却空无一人,倒是白须判官见他醒来,忿忿不悦地哼声道:“你怎么又——”
“又死了。”
洛肴有气无力,厚着脸皮一叠声的讨饶:“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他说着撑起上身,“你都不知我这一路遇上的都是些什么,先是道行百年的九尾、又是劳什子仙人尊使,挥挥手就能把我这小鬼修灰飞烟灭,阎王爷的差事真不好办。”
判官抚着须瞪他,“阎王爷的差事?阎王爷的差事都被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罢。”
“怎么会,这不是没遇上机缘吗。”
洛肴挑起屏风缀珠,道:“换了?”
判官依言瞥过去,却是牛头不对马嘴道:“换汤不换药。”
洛肴扫他一眼,像在问: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你曾有换副尸躯的歪心思。”
判官踱回书案前落座,执起笔不知在写些什么,“幽冥圣器烧耗精血,你不能在阳间拖得太久,听老朽一言,阎王爷的差该抓紧办。”
洛肴手上把玩着缀珠,问:“地府为何要我去办这寻四件器物的差事?”
怎料判官却是反问:“你忘了?”
洛肴未作答,判官稍移镇纸,道:“那是你自己要去的。”
洛肴动作一顿,撇嘴道:“我怎么可能没事找事,为了什么?”
此语道出半晌,却是洛肴倏忽睁大了眼,一瞬间像被凉意浸透。
不对。
记忆中的画面走马灯般闪过,哪怕合眼也深深印在虹膜之上。
不对,那个‘机缘’有问题。
那个促成他与沈珺初识,又引导他们寻得撷月盏的‘机缘’。
他的心绪停滞住,缓神缓了良久,待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退下去,才摆出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双臂合抱,斜倚着唤了声:“判官大人。”
判官头也没抬,洛肴观着笔杆的游动,浑不在意地继续道:“沧州境内有一方邪林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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