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爱军笑起来,师傅你是个好人,他说。”
“后来,他把头转到一边,看着窗外。
我记得那天是十六,月亮又大又圆,就挂在窗口,好象个大银盘子。
爱军说,他说......师傅,你知道吗?这事儿......真幸亏......没摊在他头上。”
杨师傅进来了,端着热腾腾的茶,那超大的搪瓷茶缸子,是工人们都爱用的。
解放想,可不是,他们都爱用那个,自己的那个,还是爱军送的,上面印着“先进工作者”
的字样。
杨师傅把茶送到爱军嘴边,爱军凑着他的手喝了一气,也不怕烫,大概是渴坏了。
杨师傅说:“别做傻子,早点儿把该说的该出来,劳教判刑,几年过去出来重新做人,强过现在这样子受罪。”
“爱军他说,他不会说的,他答应过人家,要护那个人周全的。”
那一天晚上,他们没有审爱军,爱军睡了几天以来的唯一的一个好觉。
“早晨交班的时候,爱军醒了。
我跟杨师傅我们走出去的时候,还听见他说:多谢。”
批斗会还在进行,不过时间缩短了一些,有人提出给爱军挂了牌子,上面血红的大字:流氓蒋爱军。
上面一个同样红艳艳的大叉。
那么浓丽却残酷的颜色。
第三天,有人提议,女流氓被批斗时,脖子上是要挂破鞋的,为什么男流氓不挂?
“男女不是平等吗?”
他们笑说。
“厂后头垃圾堆里有好些破鞋呢,要找出个两双来太容易了。”
于是,第四天,批斗会召开,爱军被押出来时,人们看见他脖颈间果然挂了一串破鞋头。
他的衣服已经脏得不堪,袖口领口被豁开大大的口子,人也是几天没有洗脸了,可是怪的是,他看上去还是干干净净的。
“大家私底下都这么说。”
蔡卫东说。
这之后,蒋爱军提出想要纸和笔,想给老妈与爱人写信。
工宣队也答应了,但只是要他保证,同时也要先交待材料。
“既然不想说,写也是可以的。”
蒋爱军写好的信藏在他身上,原本工宣队是要拿出来查一下的。
可是,他们没有来得及。
因为,那一天,他们决定,第二天,他们要押流氓分子蒋爱军去游街。
那天一大早,蒋爱军趁着被押出来,人们不备时,用肩膀撞倒身边的人,冲到了厂部的顶楼。
厂部顶楼的小门是从来不上锁的,那锁早就坏了,厂部的人喜欢冬天午休时到顶楼上去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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