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迢使下人拿了料子针线出去,一行踩了绣鞋在他侧睡的身前盘起腿儿,“不是我买的,是董墨的。
不是告诉过你嚜,他借了我些钱,叫我给他裁衣裳抵债。”
闻言,孟玉翻正了身,屈起一条膝,望着窗纱嗤笑,“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情场高手,如此会体贴女人。
做针线抵债……既全了人的自尊心,又能拉开长线。”
梦迢捡起边上的纨扇,吊在他面上,用扇坠子底下的流苏穗儿扫了扫他的鼻尖,“怎么,你有些吃醋?”
“别闹。”
孟玉拿手一拂,神色淡淡。
惹得梦迢不高兴,搦腰背过身去,半晌不说话。
他望了她的背一会,又坐起来,在后头叹,“我今日往落英巷去说赎冯姑娘的事情,她老妈妈摆明了不愿意,开价五千两。”
梦迢倏地搦回来,“五千两?她不如去抢好了!”
他吭吭笑两声,“这不是摆明了不愿意?冯姑娘刚开始接客,正当红,她哪里舍得?开价五千,我要真出了这钱,她是稳赚;我不出这钱,她留着人,也是稳赚。”
“那不要她了,呵,五千两,我可养不起这样的‘千金’小姐!”
“我也是这个意思。”
孟玉将下颌轻轻墩在她肩上,捡去那柄纨扇搔她的脸,“她的账我也开销清楚了,以后我也不往她那里去了,要接梅卿的差,格外再寻摸合适的人吧。”
瞧梅卿如今这架势,是一门心思想着嫁人,再不寻一位能调理出手的姑娘顶上,只怕孟玉官场上生意上往来皆不便宜。
夫妻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眼下要寻个既聪明伶俐的,又能察言观色的,还要舍得放下名节廉耻的,属实是不易。
梦迢当下正犯愁,冷不丁听他歪在耳边笑了声,“我看彩衣不错,虽然蠢笨了些,你要是舍得……”
“放你娘的屁!”
梦迢立时调转一双凶目,将他的脑袋由肩上抖落下去,“你少打她的主意,那丫头我要留着往后给她寻个好人家的。”
孟玉不过是说笑,见她如此,忙举着手摆了摆,“瞧你急得,我是说着玩罢了。
我晓得你当她亲妹子似的疼。
只是我却不明白了,你一贯冷心肠,怎么对那丫头这样好?”
梦迢也有些说不上来,无端端的,彩衣像是她艰险路途上偶遇的一株小野花,她将她保护起来,似乎就护住了一点她曾有过的愚蠢的烂漫。
尽管从不被人察觉,但她自己知道,的确曾有过的,在她偶然反省自己丑陋人生的某些时刻。
见她无话讲,孟玉转了谈锋,“眼瞧中秋,家里要如何过节?要另添些什么你告诉我,我好一早着人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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