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湖心小亭里的冰层缓缓融开,有凉风从水面吹拂而来,激起层层细纹,虽已至春天,但到底还是冷的。
裴明惠一身夹棉的碎花单袄独坐在亭间的美人靠上,就连身后的青儿都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她却不觉着冷,只望着那湖水发着呆。
也不知道罗大山在白府的日子如何,但从那一日来看也是极好的,没有少吃短穿,人也精神,到底离了他们没有拖累,一个人的日子要自在许多。
如今,虽然她表面上看着风光了,但内里怎样只有她自己明白,有时候想想还真不如从前飘泊的日子,只是眼下已经这般了,她是断不能再将罗大山给牵扯起来,坏了他大好的前程。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青儿刚想说话便被来人一个眼神止住,不由低垂了头快步退了出去,一截银灰色的袍角出现在视线里,裴明惠正想转身,却被来人抱了个满怀,只听得那轻佻浪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明惠,可想死我了!”
裴明惠身体一颤微微皱了皱眉,原本想要推拒的双拳缓缓化为了掌,轻放在那人肩头,眸中泛着冷光,但唇角却是撅起一抹淡笑来,娇嗔道:“有那一屋子美婢侍妾陪着,你还知道想我?”
“这不是老头子刚刚离开,我便来寻你了,怎么着,还吃醋了?”
池钰笑拥着裴明惠,一手捏住她圆润的下颌,却见她低了头娇嗔一声,只当她是害羞了,眸中的笑容越发恣意,另一手也不老实地扶住了佳人的杨柳细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裴明惠惊呼一声,又瞥见了不远处探头的青儿,不由眸光一暗,却是靠近了池钰,低声道:“那边青儿还在看着呢,怎的这般大胆?!”
青儿本就是池府的家生子,也算不得是裴明惠的心腹,看那妮子的模样,想是打了主意在池钰身上呢。
“管她作甚?今后这池府还不是我当家,得罪了我,可有她的好果子吃!”
池钰却是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两片热唇便凑在了裴明惠的颈间,惹来她一阵厌恶,却又不得不虚应着,心中却暗道,你是裴家大少爷自然不怕被人发现,可若是她被告发了,恐怕游街沉塘都是轻的。
这池家一老一少都是色胚子,按裴明惠所说便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一个好货。
真的,她厌恶裴家的一切,若不是为了弟弟,她真不愿意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大郎,”
裴明惠心中一动,不由用手推开池钰凑来的脸,小心翼翼地道:“如今看着这武安侯也不是个管事的,咱们手上活计是否要重新操持起来了?”
其实童箸在澜州任职期间,盗匪的活动已经减了不少,其实这也是一个洗白的活动,只是将他们以往敛的钱财都投入到了地下钱庄,照样引来富户豪商们一掷千金,但因为有风声传这地下钱庄有官府做后台,识相的人都知道闭嘴,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只是偶尔钱财上有了短缺,池钰才会兴起干上一笔,其实这盗匪的头头从来都只是池钰,池毅是他老子,虽然有同流合污之嫌,但却是没那个胆量亲自操刀坐阵的。
池钰生来便是纨绔,又不喜读书行文,最爱与那江湖人仕结交,年少时便是欺行霸市惹出不少祸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干起了这杀人越货的买卖,池毅当初知道时也是吓了一大跳,但儿子身上早已经背了命案,难不成还能真杀了他不成?
于是乎,因着这爱子之心,池毅也是被迫之下与池钰同流合污,但享受到了天降横财带来的大笔好处和享受,他哪还能再说半个不字呢?
时至今日,池家父子俩早已经是泥足深陷,再也回不了头了。
因着童箸的关系,裴明惠才嫁入了池家,这对池毅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不就一个年轻女人,他又不缺,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他们与童箸之间的纽带,这份关系便微妙了。
而有了裴明惠在其中煽风点火,茂良县令鲁大人也被拉入了伙,也就是有钱大家一起赚,鲁大人自然便没拒绝,想当年他诬陷裴俊良贪墨的那笔银两却是被他用来包养了个花魁做外室,若是能找到其他赚钱的门道,他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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