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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凛一直以来都是个理智得可怕的男人。
自他二十岁上位以来,这位前代的谢家家主在世人眼里就一直是这样的。
当谢云推开主宅书房门,看到那张昔日里除了他没人敢坐上去的老板椅上此刻坐着的那个看不清长相的中年男人的时候,即便是早在意料之中,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不露痕迹的皱了下眉。
室内没有开灯,夕阳已经快要消耗殆尽的光辉勉勉强强能把这件大大的书房照亮,那晦暗不清的微弱光线让人感觉到压抑。
桌子后面的男人穿了件铁灰色的真丝衬衫,没打领带,双手交叉随意的撑在桌上抵着下巴,被黯淡的光线所模糊的脸上,唯独一副金丝眼睛散发着冷然的、没有感情的白光。
他就那么悠闲而随意的坐在老板椅上,一双同谢云如出一辙的漆黑而凌厉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看着他的儿子走进来,沉默无声。
谢云挑了下眉,扫了谢凛一眼,无所谓的走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随意坐了下来。
随手从后面的架子上拿下一个清代的古董小花瓶在手中把玩,看都不看坐在上首的男人一眼。
侍者敲门送了两杯咖啡进来,然后很快又悄无声息的退出去,这个过程中好像知道坐在老板椅上的那男人的习惯一样,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谢凛这个时候才开口,他成熟稳重的声音听起来不疾不徐,每一个音节都过渡得极为流畅,不知不觉间就可以安抚人心,“阿云,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对自己的儿子说话,威严而慈爱,叫“阿云”
的时候甚至语调微微愉快的上扬,让这个实际上开始就已经惊涛暗涌的问句变得就如同父亲教训在墙上乱涂乱画的儿子一样,无论是宠溺无奈还是责怪,都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
谢云没有应声,放下那个花瓶,端起咖啡动作随意优雅的喝了一口又放下,上好的陶瓷轻击桌面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格外空洞。
末了,他斜着眼睛瞟了主位上的谢凛一眼,勾了一下嘴角,一脸的不以为然。
谢凛透过架在鼻子上的水晶镜片看着谢云,忍不住又有些头疼。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是谢家唯一的继承人。
作为谢家几百年来传承下来的基业,谢云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事实上,他的儿子已经相当优秀了,只不过,对一个家主的职位而言,他还是不够冷静和理智。
最起码,他无法约束自己兴起之时的某种突如其来的欲望。
就比如上次的飙车骑马,就比如这次的任性救人。
谢凛暗叹了一声,同时出口的话却稳当的听不出一丝一毫情绪上的波动,只是这次听来,语气上责备教育的味道稍微重了一些:“我记得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诫你,做家主,就千万不能以身犯险,你的命才是最大的。”
谢云不赞同也不反驳,只是仍旧安然的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你做了这么错误的事情,无外乎就是为了一个家奴。”
谢凛说话的声音又沉下去了几分,里面隐隐带着轻蔑的杀意,连带着,室内的气压也因此而迅速降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一个家奴算什么?他死了,我可以再给你训练十个八个。
他对整个谢氏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你为什么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
“你错了。”
谢云终于开口,平淡的声音从容淡定。
他轻而易举不痛不痒的反驳了老家主的话,用的词,是简单而强硬的三个字——你错了。
自谢云接任家主知道自己生母的事情之后,对这位父亲便是心存芥蒂,人前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但实际上这两年,这种相处方式两人都已经相当熟悉并且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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