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嫂子家境甚好,在年轻时与俞立感情也好,不少帮衬他们这帮军中的兄弟,如今虽各奔东西,但阮令却也没有轻易忘了旧时恩情。
林奶奶叹了口气,用苍老的声音问道:“你的小冤家究竟怎么了,一直带累我的小冤家?”
林迟周五回到家,照旧生火煮稀饭买馒头,趁着空隙描了字,又预备炒菜,林奶奶揉搓他耳朵,说着憨娃,小少年略略避过奶奶的溺爱,温顺地搅了搅红薯稀饭。
吃完饭,约摸七点十分,林奶奶说:“还不晚。
你今天没事,就去车站送阮宁吧。”
林迟手上的筷子打中了碗中的勺子,“叮铃”
一声脆响。
林奶奶拍拍他的头,把厨房方洗好的碗筷收了起来,嗔怪道:“打小就没这么慌过神。
我问过了,阮宁妈妈去部队寻找敬山,说是发现一具尸体,像是阮宁爸爸的,便哭着打电话给阮令求助,却被阮宁用分机偷听到了,小家伙一下子就瘫了,掐人中打针都不济事,等她缓过来喂了口水,已然糊涂了,谁也不认识,去医院治了几日,却没有大的起色。”
林迟说:“阮叔叔真的……”
奶奶摇头肃道:“暨秋有些沉不住气了。
阮令打了报告,第二日亲自带队去了延边,后来终于和敬山联络上了。
他并没有死,虽然手下折了不少,但因为保密,连老父也未吐露半字,至于之前去了哪里,已然成了谜。
只是苦了阮宁这孩子……”
“阮爷爷去了延边,把昏迷的阮宁独自留在家中,等他和阮叔叔回来,阮宁已经不大好了。
事情换
个角度看,就变成这样了。”
林奶奶也诧异,随即不可置信:“不,他们不敢,虽不是同一个妈,但没必要害一个孩子……”
可是语毕,昏暗的橘黄灯光下,林家却陷入死寂之中。
老人想起自家情形,也觉自己说话打嘴,太平日子过久了,反而越活越天真。
她拿出外套帮孙子套上,温和道:“阮宁父母今天坐夜车带她北上治病,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
你去瞧瞧她吧。”
林迟低头道:“奶奶不是不高兴我周末去爬树瞧她?”
孙儿为了一个人被人磋磨成那副模样,哪个做奶奶的会高兴?
老奶奶弯下腰,抚摸孙儿的小脸蛋,笑了:“奶奶更不高兴你不高兴的样子。”
林迟打车到了火车站,赶上了离别的火车。
他买了张站台票,在站台上孤零零地等待。
自从捂起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已经习惯等待。
每天清晨,他都会站定在教室门前,轻轻地捂上眼睛,在同学的嬉闹声和磕磕碰碰下走到座位前。
他缓缓放下双手,皱缩的双眼睁开,瞧着与昨日摆放并无差异的座位,又开始了明天的期待。
没有阮宁的林迟,之前或之后都活得像没有声音的电视,是一场默剧。
她到来的最初,像一阵鲁莽而强壮的风,而那时的他,只是一只没有灵魂的小怪物。
被欺负也可以,被忽视也可以,贫穷也可以,失败也可以,什么都可以。
因为可以生而没有父母,所以还有什么是不可以。
是阮宁的粗鲁恣意让他手忙脚乱,也让他学会羞恼和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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