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襄茹开了先河,之后的秀女或有姿色或有才德的都被留了牌子。
眼前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有一瞬间我竟觉得大皇兄的心中必定是颓唐的,他走马观花地为自己充盈着后宫,唇畔的笑容虽多了些,但那份喜色还未至眼底便已消散。
我想也许只有襄茹“知心人”
三字无意说中了大皇兄的心思,可惜她并不是他的知心人。
而大皇兄的心思从来可探知而不可触及,他的克己与自持,让他一直都站在最冷漠的一端,不会妄为,亦不会随心所欲。
盛妍进子归殿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因宁思故去,她这一排只有四人。
大皇兄已有些许疲惫,问的话倒别有深意:“‘无衣’二字,何解?”
其中一名秀女答:“岂曰无衣?与其同袍。
回皇上的话,此句出自《诗经秦风》,歌咏的是兄弟情深。”
大皇兄问:“念过书?”
那秀女谦逊道:“回皇上,念过,但念得不精。”
大皇兄略点了一下头,吩咐刘成宝留了她的牌子,又问余下三人:“你们呢?可有不同的见地?”
另两名秀女面面相觑,这时候,盛妍却道:“回皇上,妾身以为无衣所歌咏的兄弟情深不过是就前朝而言,如若放在本朝,无衣二字更是指君臣之礼。”
大皇兄笑了一声:“说下去。”
盛妍道:“昔有淮王率兵出征,为大随保住江山,后淮王归来,太上皇便命人将淮王幼时所居更名为无衣殿。
太上皇与淮王虽为兄弟,但更是君臣,臣子为君王出征,但君王更念臣子恩德,便赐殿名无衣,是为即便身为人君亦会以兄弟之礼待之,这是仁君的典范。”
她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直到最末,我才听明白她竟是借我父皇的事迹,赞大皇兄亦是个仁君。
因那无衣殿后来为我二哥所居,而二哥也曾领兵出征,于雁关大败敌军,与数十年前淮王的经历一般无二。
可大皇兄听了盛妍所言,只摆了摆手,吩咐刘成宝赐花。
盛妍愣了一愣,似乎难以置信,问道:“皇上可否告诉妾身,妾身竟是哪里说错了么?”
大皇兄回过身来看她,出乎意料地做了句解释:“无衣殿名的来由,与君臣无干,而是感念袍泽之谊。”
的确如此。
当年父皇将淮王所居更名为无衣殿,是因听闻将士在外,大敌当前亦能同进同退,历尽千险仍可生死与共,虽为异姓,但更胜于血亲兄弟。
刘成宝将一枝白茶赐给了盛妍。
盛妍垂眸木然看着手里的茶花,慢慢直起身来,本是要随另外两名落选的秀女一起从偏门退出去,怎奈脚下一个趔趄,忽又跌倒在地,喃喃道:“皇上,皇上只因妾身不知无衣殿的因果,便不要妾身了?”
原来她真地没听明白我大皇兄的言下之意。
“无衣”
二字究竟何解并非重要,可笑她竟以为在后宫的种种作为,竟能瞒过当今圣上。
其实大皇兄的那句“袍泽之谊”
已是在喻醒她沙场将士尚可互托生死,她安泰无恙又何必苦心算计他人。
新的无名秀女已按次入殿,盛妍爬起身,讷讷退到偏门口,忽然双膝落地直挺挺地跪下,厉声道:“皇上,妾身不服!”
整个子归殿静了下来。
此举无疑与顶撞圣上,众人皆是一惊。
“大胆!”
须臾,倒是礼部的王启堂高声喝道,正要上前斥责,却被大皇兄拦了一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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