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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七月的烈日当空,烤得人皮肉发疼。
由于阳光太毒,街上没多少行人,商贩们也都尽量把摊子向后挪进屋檐的阴影处,街面宽敞通达地被亮了出来,使得萧景琰没有阻碍,一路越奔越快,列战英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勉强缀在他身后。
过了华容绣坊,再转过一个折角,便是苏宅正门所对的那条街道。
可就在即将转弯之前,萧景琰不知为何突然勒住缰绳,动作之猛,使得□□坐骑长嘶一声,前蹄扬起,马身几乎直立,再落下地时,景琰的手一松,整个身体从马背下摔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把随后赶来的列战英吓得魂飞魄散,身形飞展,直扑上前将他扶住,忙忙地检查身体可有受伤。
可是萧景琰却好象并未觉得疼痛,甚至好象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来了人一样,他的视线直直地锁着不远处的那个街角,牙根紧咬。
只要转过那里,就是苏宅,进了苏宅,就可以走到小殊的面前,但他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骤然停了下来,就算跌倒也不能再继续前行。
东宫卫队这时也已追了上来,在列战英的手势指挥下快速合围在四周,为太子隔离安防,把路过的闲人都驱到远处。
人墙圈成的圆形空间中,萧景琰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满头汗珠,面无血色,整个人茫然发呆了足有半刻钟的时间,这才在列战英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将他摔下来的坐骑就在身旁,凉凉的鼻子喷着响声儿,主动把马头偎了过来,咬着骑手地衣袖。
萧景琰伸手摸了摸它长满漂亮鬃毛的脖颈。
一按马鞍再次翻身而上,可是松缰缓行的方向,却是狂奔而来地原路。
“殿下?”
列战英有些不安地笼住了马辔。
“您……回东宫吗?”
“回宫吧……”
萧景琰喃喃地道,“既然他不肯让我知道。
自然有他这么做的苦衷,我又何必非要知道,白白增添他地烦恼……”
列战英不明白萧景琰的意思,无法应声。
东宫卫队的侍卫们训练有素地改变了队形。
将四面圈合的围防改为前后护引,以配合太子地行动。
但与来时的疾风狂飙迥然相反,回程中的萧景琰仿佛一口提在胸前的气被泄了出去一般,恍惚而又迷惘。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该如何形容,若是欣喜于好友的幸存,那为什么会有想拔刀剖开胸膛的郁闷?但要是怨愤他刻意的隐瞒,那又为什么心中疼惜难忍到几乎无法呼吸?
林殊是谁?林殊是他骄傲张扬、争强好胜,从不肯低头认输的知交好友,是那银袍□□、呼啸往来。
从不识寒冬雪意为何物地小火人,是喜则雀跃、怒则如虎,从未曾隐藏自己内心任何一丝情感的赤焰少帅……
可梅长苏又是谁呢?他低眉浅笑。
语声淡淡,没有人能看透他所思所想;他总是拥裘围炉。
闪动着沉沉眸色算计险恶人心;他的脸色永远苍白如纸。
不见丝毫鲜活气息,他地手指永远寒冷如冰。
仿佛带着地狱的幽凉。
他就象是一团熊熊烈火被扑灭后余下地那一抹灰烬,虽然会让人联想到曾经存在过地那团火焰,却再也没有火焰的灼灼热量和舞动地姿态。
那个是林殊啊,是他以前甚至觉得,就算把他整个人打碎了重新装起来,他也永远是那个神采飞扬的林殊!
萧景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去想象这个变化的过程,一想,就是比无星无月的夜色还要深沉黑暗的痛苦。
进入东宫,列战英过来搀扶萧景琰下马,可当新任太子一步一步踏上东宫主殿的白玉石阶时,他突然觉得是在踏着朋友咬牙支撑的背脊,脚一软,不由跌坐在阶前。
在一旁扶着他的副将也随之矮下身子,半蹲半跪在护在他的旁侧。
被莫名其妙丢在殿中的纪王和言阙奔了出来,却又不敢靠近,只能跟其他东宫护卫一样,呆呆地远远看着。
白璧在这静止的画面中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突兀却令人无比心安,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转到他的身上。
便是萧景琰也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走到他的身边。
列战英闪开位置,让给白璧。
白璧站着低眸看着萧景琰,萧景琰呆呆的抬着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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