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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狠狠地咬了他。
她坐在尘土地里大声哭,尖叫着要他快跑快跑,他擦一把汗,眼睛被手上的血糊住了。
后来他跑了,找到了父亲,也救回了梁思。
梁德新送她去了英国,过几年又去了瑞士,一年回来两次,他们每年见面,她还是笑着叫他静言哥哥,都不跟在他身后了——找到被绑走的梁思已经是事情发生的几天后了,晚了这几天,她当时从高墙上摔下来摔坏的脚再也没有办法恢复如初了。
慢慢地他们还是都长大了,还是很亲密,就像真正的兄妹。
他子承父业,做起了导演,掌管整个公司,她则悄悄地长成一个有着漂亮眼睛的大姑娘了。
他想他会看她出嫁,郎才女貌,夫妇和顺,给她的孩子做干爹,可是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查处了肾病。
梁德新家财万贯,子息却很单薄——原配生的长子和小明星殉情,续弦死在难产上,后面的太太也好,情人也好,不知道怎么都养不出孩子,这把年纪只留下一个不认父亲的长女和一个等着换肾续命的次女。
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高声嘲笑:梁思遗传了杨茗露的稀有血型,随着生母的去世,她的直系血亲里再也没有人能给她输血,更不必说移植器官。
为了给她换命,梁德新出天价寻找匹配的肾源,连程静言一有机会也在为她找一切可能的机会,他不管多忙都会去探望她,告诉她一切愉快的消息,他在她面前是毫无隐瞒的,他甚至告诉她穆岚的事情。
这样拖了两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匹配的肾脏,可手术的前几天,对方临阵退却了。
他接到梁德新的电话,暴跳如雷又老泪纵横地求他来医院看一看消息泄露后就开始绝食的梁思。
他匆匆赶过去,她全靠输液吊命,毫无生气,看见他走进来的一刻,就在他眼前哭得崩溃得不成人形。
她哭得昏昏沉沉的,却不肯放开他的手,呓语着叫着他的名字,又浑浑噩噩毫无征兆地坐起来,说他已经喜欢别人了,就算她活着,也和死了一样了。
她再也不愿意带着透析之后满身腐败的血液的味道面对他。
程静言也知道这两年她吃了怎么样的苦,又是怎么样咬牙煎熬着等待,如今一朝所有的希望落空,天堂地狱,瞬间翻转。
这是他的小妹妹啊。
他抱着她不无心酸地想,他看着她出生,看她从一点点大的小姑娘长成大姑娘,如今她却气息奄奄地在他怀里气若游丝。
所以当梁德新一把老泪几乎都要在他面前跪下来,说“梁思一直做梦病好了能嫁给你,求求你救救她”
的那一刻,程静言没有说话。
他没说话,却拿定了主意。
他承诺要娶她,也要她承诺好好活下去,等下一个手术的机会,离开医院的时候他看见全城的记者,再到后来轰动全城的盛大仪式,明知道这是梁德新的私心,只为木已成舟铁板钉钉,却什么都没有说。
父亲恼怒他的承诺,更恼怒梁德新的花样,订婚宴上没有出席,两家半个世纪的交情,因为一桩本来应该皆大欢喜的婚事有了裂痕。
他不吭声,不解释,陪着她转院去瑞士,不时飞越整个亚洲大陆陪在她身边,只有新诚的运作和梁思,从此是他的责任了。
他知道他舍弃了什么,但他永远忘不了当年眼前一抹血色中她哭泣的脸。
他不能看她这样死。
这是程静言自己选的路。
接到医院的消息说找到匹配肾源的那一刻,程静言觉得从没有那么轻松过,临走前他在医院的大堂看见穆岚,她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却在想,她也知道了,那么也许等她手术完了,身体健康一点,他真的可以娶梁思了。
他们毕竟是相亲相爱的,她是他没有血缘的亲人,就算结婚,也能过完一生。
可谁知道坚持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手术已经结束,她在他的眼前苏醒,却出现了电解质失衡,引发了潜伏多年以致几乎被遗忘的风湿性心脏病。
输在了最后一刻。
他记得她忽然在他眼前血压骤降脸如白纸,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却是,静言哥哥,你快跑,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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