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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
那天,继父笨拙地劝解着母亲,脸上的神色比哭还难看;她吓得也哭了,弟弟在边上更是嚎啕,拉着她的裙角说,“姐姐你别哭”
,她拍拍他的脸,死命地忍眼泪,咬牙反复对自己说:“我没哭。”
“我没哭。”
“哦,那就是你眼睛在流汗。”
她悚然一惊,定睛再看,原来还是坐在餐厅里,正沉默看着自己并静静递来一张面纸的,是不知道等了她多久的贺臻。
郁宁狼狈地匆匆抓住面纸盖住脸,擦掉已经流到腮边的泪水,很久都没有抬头:“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想到家里的事情,走神了。”
贺臻提也没提她出神了多么久,语气始终很平静,也没有劝解的意味:“你拿定主意了吗?”
郁宁的肩膀微微一动,没回答。
“家里人不同意也不改主意了吗?”
过了很久,她终于轻之又轻地“嗯”
了一句。
这次很久没有说话的人换成了贺臻,郁宁惊讶的是,为什么并不悲痛,泪水却好像还是不可收拾。
她没办法抬头,就这么低着脸,任那汹涌而出的泪水把面巾纸浸湿了。
但同时她又在庆幸,真好啊,这个时候有贺臻在身边,就算什么也不说,他不会一味追问;就算恸哭失态,他依然和声安慰,这是怎么样的幸运啊。
对面忽然有了一点轻微的响动,贺臻的语气像一声喟叹:“严可铭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这个时候听到这个名字,郁宁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抬起了脸,定定地瞪着贺臻,哆嗦着嘴唇,眼神中又是迷惑又是恐惧,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人,又像是无法在这个时候听见这个名字。
贺臻看着她双眼和鼻尖都哭得通红,因为太过震惊,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大得出奇,反而显得她整个人像一个小女孩儿。
他又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毫无反应,他就塞进她的手心里,笑容有些苦恼:“傻姑娘,只晓得去偷偷单恋别人,却看不到别人喜欢你。
能藏起来的迷恋就称不上是迷恋了。”
他声音很轻,郁宁听得真切归真切,人却呆住了,盯着贺臻,仿佛这是个外星人。
贺臻见她这样,反而加深了笑意,又是无奈又是有些骄傲的,他本是漂亮而骄傲的男人,这时也没办法了:“郁宁,这顿饭我没办法陪你吃了。
别难过,也不值得难过,做选择是最难的,之后的反而没什么,选定的路就走下去。”
说完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她搁在桌面上颤抖着的手,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贺臻手指的温度还残留在皮肤上,人却再不会回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意识一点一滴地回来,等她终于跌跌撞撞地追出去,但哪里还能找到人呢。
残霞似血,暑气蒸腾,人潮熙攘,她站在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城市的大街上,第一次觉得举目无亲。
郁宁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搭车回校,毕业在即,她的室友们都找到了工作,又或是有男友,先一步租了房子搬出去,整个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的东西还留着。
郁宁觉得很累,还头晕,昏头涨脑爬上床,强迫自己睡一会儿,可脑子里各种念头偏不肯止息,打来打去各自为政。
她告诉自己尽快把合同签了,也要开始搬家找房子了,过段时间回家一趟,好好和妈妈谈一次,也许她能理解自己,不再那么伤心了……哦,还有魏萱,她得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又是怎么了……想着想着,终于倦意起来,辗转着有了睡意。
每年的这个时候,一到夜里总有男生对着女生宿舍楼高声直诉情衷。
从“某某某,我喜欢你”
的标准版本,到各种五花八门的升级版,一直是各个大学临近毕业的一道风景线。
郁宁睡着睡着,耳边隐约又听到这样的表白声,还时不时夹杂着女声的回应或者旁观者的喝彩,这让她在半睡半醒间,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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