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时间过得可真快。”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话。
“可不是么。”
我也重复了一遍。
我望望他,我们挨得很近,膝盖碰到一块儿,可是过往的暧昧荡然无存,亲密便显得非常真实。
渐渐地我们都喝得有些多,就像家里人一般靠在一起。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出去开房间,那会儿我还借宿在朋友家里,我们去外面找了个糟糕的小旅馆,晚上他开始拉肚子,我们潦草地做完,并排躺在床上说话,他不时起来上厕所。
空调的噪音很大,关掉以后又开始不断流汗。
我们迷迷糊糊地睡,醒来便说话,也分不清对方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他说话的声音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又变得很远。
最后我们在清晨忍无可忍地起床,走出门去。
外面是条嘈杂的马路,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喝碗粥,我却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些窘迫,急于离开。
球赛结束以后他去睡了,之前帮我把沙发床铺好。
于是我独自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看了会儿广告,也没有洗漱,就躺了下来。
非常疲惫,可是却无法很快入睡,辗转反侧地看着外面路灯透进来的光线、车子开过时挠动的树影。
我猜想此刻所有的纸板箱大概已经在去往上海的货车上了,我的手机里存着明天的航班号码,实在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余地。
我仔细地回想着过去的几天,努力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阿乔时的情景。
几天前他突然说要带我去他刚来北京时住的地方看看,西四环。
我们坐了很久的地铁,走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阿乔也有很多年没有来过这儿,树木已经被砍去,长长一段路都在挖地铁。
他指指旁边的家乐福说,原先这儿有一溜儿的发廊。
又指指旁边一个花坛说,当年他养了只乌龟,结果冬眠以后就再没醒过来,装在肥皂盒里埋在这儿了。
然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或许不是这个花坛,时间过去太久了,真的记不清了。
天空里飘着小雨,我一路跟在他的身后,听他絮絮说起这些过往。
他住过的楼还在,是八十年代初建造的筒子楼,电梯很破,楼道里没有灯,借着外面的路灯看到墙壁上用油漆、记号笔、圆珠笔写着各种陈年广告。
他说他住在九楼的时候撞见过鬼,我问他是什么样的鬼。
他说是有天睡到半夜里,看到阳台上站着位老妇。
其实他是背对着阳台睡的,所以并不是真的看见,只是从心里明确地感觉到她的存在,甚至能描述出她的容貌。
他说从长相上来说,与常人无异,却清楚地明白不是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就搬去了十楼。
我们在九楼停了停,他指给我看那间撞见鬼的房间,问我是不是害怕,我握着他的手,心里平平静静的。
再顺着楼梯走到十楼,他过去用记号笔写下的门牌号码还在,于是我陪着他在门口站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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