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之后当我俩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这样的。
微微总是那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模样,她说话大声响亮,热气腾腾,随时都要拼命投入这个世界。
而我则是她的反面,小心翼翼,羞涩不安,时刻提防世界的夹缝。
在明明从未有过什么伤心事的时候,我的脸上已经布满担忧。
那么在当时,突然决定要去文身大概只是因为想要变成与微微一样的人,心情迫切到根本不在乎到底文什么样的图案,不在乎文在什么样的部位,所有的犹豫都变得微不足道,自己完全无法理解。
两三天以后,微微陪我去做了文身。
我们在休息日的下午碰面,这是我第一次在咖啡馆之外的地方见她。
那几日为了不碰到脚踝上的文身伤口,她都穿着短裤和拖鞋。
我们的心里怀着些无以名状的兴奋,几乎算得上是雀跃。
一路上她不断停下来,逗引一两只趴在屋檐上的野猫,欢呼着扑向一只过马路的流浪狗,与影碟摊上的小伙子打情骂俏,经过快要落市的菜场时,从门口的蔬菜摊上买了两根黄瓜,问鱼摊老板借水龙头冲洗干净,递了一根到我手上。
咯嘣一口咬下去,清香四溅。
她一刻不停地与我说话,一会儿走在我前面,一会儿走在我后面,一会儿与我紧紧地挨在一起。
我们都有一种面对新生活的新鲜感,对我来说尤其如此。
文身只花了半个小时,右侧脖子一株绿色的树苗。
我趴在一张椅背上,上身脱得只剩下胸罩。
空调开得太足了,我因为紧张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文身师问我还好吧,我说没事,很好。
然后他用酒精给我消毒,我还是缩了缩肩膀,倒不是害怕,稍微觉得有些孤独。
与小时候打针前的感觉差不多。
等到第一针下去,反倒放心起来。
微微去隔壁帮我买了包烟,点好一根以后递给我,烟嘴被她咬得湿湿扁扁。
“疼么?”
她俯身问我。
“还行。”
我说。
看着师傅不断用纸巾擦去从表皮毛细血管里渗出来的血,擦在纸上是粉红色的,刺痛感并没有我想像中的强烈,甚至感觉这是其他人的血。
“我第一次文身的时候,抽了足有大半包中南海,一根根的没有停过。
痛不欲生的。
一边骂人一边发誓说这是最后一个。”
“结果呢?”
“结果隔了两个月就做了其他图案,比第一次还疼,完了以后得立刻在隔壁吃碗热腾腾的米线才能长出力气来。
半途还接到我妈的电话,问我怎么还不回家。
她平时可不会这样问我,那天却说做了噩梦,梦见我躺在手术台上,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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