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随的王孙公子大都优生优养,长大后,也大都只会寻欢作乐,但,于闲止却是一个异数。
远南于家权势滔天,可这位大世子却有个沉稳务实的脾气。
沉稳固然是好,但稳得过了,就显得老成。
他今日能随白朽押这个宝,纵然是个十分无趣的宝,也终归有点公子哥的派头了。
我心中对他先是赞叹的一扬,转念再想,不由又是一抑。
于闲止到底不是个寻欢作乐的料,看样子,他八成押的是我不会过去,输给白朽了。
我愁且闷地望着他:“早知我就不追去找你了,如今却要可惜了你的赌资。”
于闲止听了这话,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垂眸去瞧暮色里一汪清清冷冷的江水。
他没有如往常一样笑我小家子气,唇角不经意的弧度,竟是有点高兴的样子。
到了江淩,天已黑透了。
沈羽是东道主,说要管了我和二嫂于闲止的晚膳。
二嫂自是推拖,于闲止亦说不必。
天又淅沥沥地落了雨,我跟于闲止走在青石板路,江畔渔火在朦胧的雨色中星星点点,远处的酒楼倒是繁华喧嚣,依稀可听到行酒声。
我问于闲止:“我们这是去哪?我不爱住客栈,我想回越叔那儿。”
于闲止说:“太晚了,越叔怕已歇了。”
然后他在一处大门前停下,咳了一声:“进去吧。”
我略茫然,抬头看到那乌黑大门上“江淩于府”
四个字,又茫然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无限感慨地望着于闲止道:“你真是有钱啊。”
于闲止不自在地又咳了一声:“偶尔公务繁忙,睡晚了怕打扰了越叔,才在这另找了个院子,其实不大。”
我随他进府,四处望了望,统共就两进深的院子,是不大。
那头有个声音唤道:“世子大人您回来了。”
我循声望去,可不正是那个给于闲止通风报信的许亦。
我板着脸看他,许亦赔着笑:“公主您也来了。”
又赔着笑解释:“那几日将军被白朽闹得心力交瘁,小的是担心将军太过操劳,这才托了世子大人去会一会那白朽。”
我道:“我二嫂的犟脾气你是知道的,你就是躲到这来,也迟早会被她逮回去。”
许亦一颤,连声称是,又跑去于闲止跟前讨好:“世子大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于闲止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你别拿那个话吓他,说到底他也是替你二嫂着想。”
许亦又称是,又道:“世子大人,公文已搁在书房里头了。”
于闲止是个务实的,听了这话,自然要去看公文,走前他吩咐许亦备晚膳,叮嘱我说:“你累了一天,吃好就早点歇罢。”
我没由来地问:“你昨晚就没怎么睡好,今晚又要熬一宿么?”
于闲止愣了一愣,片刻竟笑了。
笑意淡淡的,安静的,像揉进了雨夜的月色。
等我反应过来,他已折身往书房去了,许亦在一旁讨好着问:“公主,您想尝点儿什么鲜?”
我默然片刻,道:“你去抓点药来。”
“药?”
许亦一怔。
我将收在香囊里的药方递给他。
夜凉风起,雨水清冷得下个没完,我隔了一扇门徘徊在书房外,昏黄的灯色将于闲止的剪影映在纸窗。
今早出门前,留心问越叔讨了治伤疾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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