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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房间没有窗户,四面白色的墙将他禁锢,压得他透不过气。
一日三餐都是妈妈送进来,他出不去,如果不吃饭就会被威胁要多关一天,他只能咬牙吃下三分之一,然后摇头说吃不下了,再趁妈妈下楼时跑到厕所疯狂呕吐。
他似乎是患上了厌食症,短短几天就瘦了很多,手腕细得像是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晚上什么时候又是白天,房间里什么也没有,他没有通讯工具,手机上缴了电话也注销了。
他开始短暂性昏迷,而妈妈会以为他在睡觉,他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把这归咎为他掉的眼泪太多,他开始反复耳鸣,他猜测是神经衰弱带来的反应。
季安觉得自己快死了,但他不想被发现,他想偷偷死掉,他让妈妈不要进来,把饭菜放在门口就好,妈妈没有同意,他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房间所有的家具都推到门口,然后晕倒在床边。
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妈妈在门口哭着让他把东西挪开,自己不会进来。
但妈妈会在门口站着,一直求他让他吃点东西,他只好勉强吃一点再推出去。
季安的厌食症还没有到太严重的地步,他靠着微量的进食维持着自己脆弱的生命。
季安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他就这样像行尸走肉一样撑到一个月后,房间的门终于敞开,他一脚踏出门口,下一秒就重重栽倒,失去意识。
他被送去了医院,住院观察了好几天,因为抗拒进食,医生只能给他注射营养液。
出院后他又被立马送去看心理医生,医生问他问题,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医生就看见这位患者灰蒙蒙的瞳孔立马又覆上一层阴影,他问的所有问题都得不到对方任何一点反应,对方就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躯壳。
就这样,季安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心理治疗,直到他可以正常生活。
结束治疗的当天,季安递给医生一张写了字的纸,然后用濒死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医生,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和人交流。
医生接过纸一看,上面写着:“我喜欢的人是一个男生,这是错误的吗?是否该继续呢?”
他愣了一下,看向季安漂亮又死气沉沉的眼睛,思考了很久才回答道:“我无法帮你判断这件事的对错,但如果喜欢他能让你的精神状态好转,健康快乐的活下去,我想我更希望你能继续喜欢他。”
季安点了点头,又写了一句,谢谢。
——
新的学校里没人认识季安,也没人再欺负季安,偶尔有人调侃季安是“哑巴转校生”
,还会有人帮忙阻止。
这里的人似乎对他充满了善意。
季安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很可怜。
他的同学们可怜他。
他的人生这么可悲,得到的爱少的抓不住,好不容易抓住了,仔细一看,又发现原来那不是爱,是觉得他可怜,是同情,是怜悯。
只有游忱不是,游忱一点也不可怜他,游忱讨厌他的结巴,并且从不作遮掩,游忱对他很凶,从不会假装好意。
只有游忱给他的爱是爱。
可是每个人都不让游忱爱他,也不让他爱游忱。
明明他拥有的东西都这么少了,怎么还是抓不住呢?
季安主动申请了角落里的位置,单人座。
教室在三楼,他喜欢看着窗外,有时候一看就是一上午,楼下有棵树,不知道是什么树,和那棵槐树很像,但不是槐树,也不会是那棵槐树。
有时候他会不小心睡着,醒来后总是泪流满面,好在这个位置没有人会发现。
在新学校待了两个月后,妈妈在一次晚餐时突然问他:“新学校有什么喜欢的女生吗?”
季安愣了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原本可以只说“没有”
,来躲过一场怒火,可他还是很认真地说,我只喜欢游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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