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窈顺手接过暖炉,她鼻尖被冻得通红,愈发衬出靡颜腻理。
一道玄色的祥纹衣角从天而落,她错愕的抬眼,不可置信的着谢槐玉。
暖壶的触感细腻柔软,暖呼呼的热度从她掌心一路送到周身。
江窈咬紧牙关,不情不愿的将暖壶递回去给他“谢相难道不知道,在宫里头飞檐走壁,视为大不敬么”
她今儿鬓边戴着金丝镂空的珠花,玲珑秀气的琼鼻,泛着红滟的唇瓣,璎珞随风摇曳,更显出她身段袅娜。
一对潋滟的桃花眼,嵌在灵动的眉黛下,此时神色有些愠怒,轿娇怯怯的着他。
谢槐玉漫不经心的睥睨着她,将手里的画册子呈过去“前几日和小殿下提起过,关于国子监明年修整的图纸。”
广袖被他负在身后,平静又凌冽的眸光,眼睫浓密。
姿态雍雅又淡漠,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江窈没太在意什么所谓的画册子,面前的男人鬓若刀裁,眉染墨星,剑眉薄唇,风轻云淡的朝她作了一揖,衣袂潇洒的扬长离去。
冗长的宫道上,就这么踏着雪色和她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薄暮皑皑的日光里,那一道颀长的身形尤其引人注目,飞檐斗拱都不复荣光,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想到神姿高彻的瑶林琼树,孑然一身,他只需要稍稍抵头,便是万物生。
江窈怔怔的抱着怀里的暖壶,和一沓轻薄的图纸。
她依稀听出来些谢槐玉的画外音,大有一副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这样的谢槐玉让她陌生,他好像对旁人油然生出的敬畏都习以为常。
或许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举手投足都透露着骨子里的朱轮华毂,玉壶流转,出将入相的同时又通权达变。
江窈回头着青石板上堆着的一座咸鱼,可怜兮兮又滑稽。
图纸在她手心里攥得皱巴巴,中了降头似的谢槐玉,学什么气象预告,阴晴不定的。
回到凤仪宫后,江窈手里的暖壶半冷,她胡乱扔在一旁。
连枝早已在寝殿里头焚上银炭,此时见她回来立马迎上去“小殿下您这是又上哪去了”
江窈见她动作利索的取了帕子给自己净手,神色恹恹的开口“这世上怎么有他这么蔫坏的人呢,不带他这样的”
“殿下说得是”
连枝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
江窈裹着绒毯合衣躺在美人榻上,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脸枝,“你又收到什么风声了”
连枝给她奉茶“秦栋今日被联名弹劾,听说谢相不久便要官复原职,不再干涉国子监的事宜。”
江窈朝她搁下来的暖壶方向一指“你替我拿过来。”
连枝接给她后,江窈将皱巴巴的图纸重新摊开。
“您是要回国子监念了么”
连枝讶异的着她手上的图纸。
江窈确实动了这个念头,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她迟早会把谢槐玉辇出国子监,进而把他辇出大邺的朝堂。
但现在主动权完全不在她手上,俗话说得好,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她才不会因为打手心这么点芝麻粒打小的事情,变得像个缩头乌龟似的窝在凤仪宫。
其实她觉得谢槐玉今日找她肯定不是单单为了将图纸交给他,可是他没有再和自己提过回国子监的事宜。
江窈能够揣度出很多人的心思,却唯独对他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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