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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把这故事互相告诉着的时候,虽然一方面感到恐怖,脸上不由得带着一丝微笑。
耳朵被割掉,总彷佛有一点滑稽。
但是谭老大他们家里并不觉得滑稽,他们立刻觉得一阵冷风在耳朵旁边吹过,留下两个血淋淋的黑洞。
谭大娘做了个梦,梦见她儿子回来了,他把两只手掩着耳朵,无论她怎样劝说,也没法使他把手拿开,让她来替他包扎伤口。
她在梦中很吃力地盘算着,应当怎样积下几个钱来,给他买一顶三块瓦的皮帽子,可以遮住耳朵,彷佛这样就解决了他的问题。
她醒过来以后,哭了又哭。
他们也曾经把这个故事告诉别人听过,但是很少全部告诉别人,因为这或者会使别人疑心他们的媳妇的贞操成问题。
人家不免有一丝疑惑,也说不定那些兵最后还是找到了她,他们家里的人为了面子关系,只说是没有找到她。
时间一年年地过去,渐渐地大家都知道,金有大概是永远不会回来的了。
他母亲对于这件事变得非常敏感,无论什么人说话的口气里彷佛说他已经死了,她立刻大发脾气。
现在已经是七年以后了,家里又损失了一只猪……媳妇在院子里俯身伏在木桶的边沿上,抽抽噎噎在寒风中哭泣,她就高声骂着媳妇。
“你哭些什么?”
她质问着。
“好好的嚎些什么丧,就快过年了,也不怕忌讳!
妳公公和我,老是老了,还没死呢!
等我们死了妳再哭不迟!”
这是唯一的一次,金有嫂完全不听话,仍旧恣意地啜泣着。
那老妇人终于恼怒地叫喊着,“不许再哭了!
他没死也要给妳哭死了!
妳是不是要咒死他,妳好去另外嫁人?”
金有嫂无端地受了冤枉,心里十分难受,哭得更响了。
那老妇人突然再也忍不住了,也涕泗滂沱起来,大声叫唤着,“我狠心的儿呀!
这些年了,连一封信都没有!
狠心的孩子呀!
你再不回来,要看不见我喽!
我还能再等多少年呀?”
“好了,不要说了,”
老头子说。
“今天顾同志在家里,”
他轻声提醒她。
“你怕什么?那还是从前和平军干的事。
是和平军把他拉了去的。”
“打完了战,不是有许多和平军都给收编了?他要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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