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年的男子,对待心悦的姑娘,少了许多互不服输的倔强与意气,他竟这样坦诚地将自己的心意放在她面前。
晏安宁听着又是一怔,全然不能够理解,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此刻坐在他执掌权柄的内阁中,如何能做到对她这般低姿态的。
她嗔他一眼,别过了头:“没听说天底下还有人同他娘和女儿争宠的……”
哪知他微微笑了笑,丝毫不以为忤,更不以为耻:“那便权当我是头一个罢。”
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似深海般的眸光里像包容着天下,却又只容得下一个她:“平日里你都是陪着娘和明钰的,现下好不容易单在我一人旁边,还望晏姑娘垂怜,多瞧瞧我罢。”
说得她好似后宫里坐拥三千佳丽的皇帝,执拗地让她来翻他的牌子,只恩宠他一人。
他生得太过好看,近在咫尺的距离,显得他清隽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精雕细琢,十分耐看,这样的人说起这样卑微的话,并不让人心生鄙夷,反倒让听者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话走,如同那祸世妖妃一般,任凭要什么都愿意给他。
晏安宁一时间恍若也被迷了心智,那人抬着她的下巴尖儿,俯身吻下来的时候,她都忘了动。
是一个火热却温柔至极的吻,他们唇齿纠缠,尝到的滋味是清润又薄甜的,她听着他的呼吸渐渐沉浊,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渐渐被吻得喘不过气来。
下意识想挣脱,可指尖覆着他出了些细汗的后颈,竟莫名地流连忘返,到最后,倒像是她主动将他攀得更紧了些似的。
打破这旖旎气氛的却不是他二人的理智,而是阁楼下头打着灯笼巡视的兵丁——显然他们和守门的兵丁还未通过气,不知顾文堂来了,于是正大声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出入咏德楼!”
咏德楼乃是几位阁老才能出入的禁地,一向等级森严,且这个时间,官府早封了印,寻常人是不能进内阁的。
毕竟离得远,未能第一时间看清阁楼上人的面貌,晏安宁早在他们脚步声迫近的时候便被顾文堂藏在了宽大的大氅后。
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在阑干前,淡淡道:“是本官有折子未取,不必担忧。”
兵丁们认出了顾文堂的身形和声音,当下冷汗直冒,忙不迭地低头赔罪。
素来重视规矩的首辅大人却没有动怒,摆了摆手:“今儿是除夕,办完了差事,也早些和家里人团聚罢。”
众人自是感恩戴德一番,才四散而去。
待人走了,坐在软塌上被他的身形全然挡住的晏安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三叔,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
顾文堂在她眼前坐下,直视着她的眸子,挑了挑眉:“谁?”
“……幽王。”
堂堂首辅大人,竟然在除夕带着一位姑娘出入禁宫旁边的内阁,还是打着要取公文的旗号,为的便是带美人看烟火,博人一笑。
而且,方才还差点被下属撞破了风花雪月的场景。
顾文堂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这没良心的小促狭鬼,他不顾规矩,还不是为了让她满意?
正要说什么,却听外头一声爆响,黑垂的天际被映得透亮,各色的烟雾氤氲,或是百鸟朝凤,或是神龙入海,还有各式各样的花儿在夜幕盛开,看得人目不暇接。
晏安宁哪里瞧过这等阵仗,当下只顾着呆呆地看着天上,没注意到不知何时她已被他又捞进了怀里抱着,就势躺在他胸口上将那烧透半个天际的烟火看了个全。
待得烟火放完,已经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她有些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再回头望他,一双水眸已经亮得比方才的烟火还甚。
顾文堂心头的那点不快便被她轻易化解,看着她,唇角提了提:“我若是幽王,那不知你这个褒姒娘娘,可还满意?”
她才不愿意当什么褒姒娘娘,可方才那话是她自己说的,便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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