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老人笑容顿时变得牵强起来,但看着苏未名满脸的期盼,九叔叹口气,安慰道:「少爷别着急,等夫人病好了,一定会接你回去,一家团聚的。
」
苏未名信以为真,笑得开心。
老人心里,却因欺骗了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而充满了愧疚。
他不忍心告诉苏未名,那天过后苏夫人病情转重,门主和老夫人在背地里又将苏未名怨了一通,这一年半载内,都未必肯再让苏未名登门。
半杯色如碧玉的美酒,被一只秀气修长又极富力度的手掌悠然送到艳色唇边。
庭院内春色绮丽似锦,飞花若絮,从紫衣人眼前轻旋飘过,落在小湖中,荡开圈圈涟漪。
申无梦慵懒地躺卧在湖边的一枕大石上,慢慢啜着酒,含笑看湖里几对鸳鸯游动,怡然自得。
这数头鸳鸯,是他年前自断剑小筑返回总坛后,叫人买来的。
每逢闲来无事,他便会至湖边喝上一杯。
侍奉他的近侍有时经过,偶尔会听到教主独自在发笑。
虽觉奇怪,也没人嫌命长,敢过去细问,所以谁也不知道,申无梦笑的,其实是他手里正在把玩的一只几乎快辨不出本来形状的泥鸳鸯。
这小小的泥偶,那日已然摔坏,申无梦临行前,却还是将之带了回来。
半载下来,鸳鸯身上粘的花草早已枯萎腐败,然而他每次看着,想起男童那天灵动多变的神情,便忍不住好笑。
不知道那小家伙如今在做什么?是否还傻傻地将鸳鸯错认是鸭子?……
他又轻啜一口美酒,在迎面拂来的春日暖风里半阖起眼帘。
听见庭院外有两个少年的声音在小声争吵,他却依然高卧。
那两个,是他近来一时兴起收下的两名弟子。
人固然机灵狡黠,可整天除了练功,便只知道吵架,根本就不似他原先想象中可爱。
哼,小孩子果然就是讨厌,只有断剑小筑那个小家伙才对他的脾胃。
申无梦嘴角笑容更深,陡地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长身而起。
思念既起,便似湖面的涟漪,一层层,在他心底波动不休,令他冲动地决定,再赴断剑小筑看一看那男孩。
第二章
苏幕遮跟往常一样,随西席修了今日的功课,又描摹数张字帖后,退出书房,拿了青竹剑自去花圃练剑。
夏日将近,天气也日渐炎热。
他练完一轮剑法,便觉有些累,背心衣服也湿了,于是坐到池边树荫下纳凉。
看着手中剑,暗忖该偷偷找人制柄同样的剑,让九叔给哥哥送去。
想到哥哥苏未名,他心里就不好受。
这半年来,父亲也延请了许多大夫为娘亲治病,均是药石空投。
娘亲的病,反而一天比一天沉重,几次在清醒时求父亲再把哥哥接回家,父亲和老祖母却道不能让哥哥克了娘亲,坚不应允,甚至还将哥哥送到了离断剑小筑更远的一户佃农家中寄养。
那儿距小筑几乎有六、七十里路,即便苏未名想溜回来,一个年幼的孩子,没有车马代步,又无人相陪,不可能找得到回家的路。
他为兄长抱不平,可人微言轻,压根说不上话。
能做的,也只有不时请九叔跑腿,将自己有的吃穿用品,连同武学秘籍,都偷偷送一份到乡下。
九叔欣慰地夸他懂事,苏幕遮却仍对自己的孪生兄长满怀歉意。
如果不是他出生后正逢老祖母病情好转,哥哥也不至于被父亲认定是家中的灾星,身为苏家的嫡长孙,竟连家门也不得入,而他却取代了哥哥,被父亲视为后继之人,享尽宠爱。
等他长大了,有了能力,一定要把哥哥接回小筑,不让哥哥再受任何冷落委屈。
「少爷,幕遮少爷,快去看看夫人吧!
夫人她好像快不行了!
」谭氏的贴身仆妇突然一路焦急地喊了过来。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