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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倾池凝眸望了许久,待将这人眉目五官皆映进脑海中,方扬了嘴角,“赵苏阳。”
当初擦肩而过,今日偷得浮生半日,抛却过往情仇,欢颜畅谈,人生还有何憾?
“心中既然放不下他,为何又娶了妻,生了子?”
商承德摇首微笑,“我与他之间只是我与他的事,与旁人毫无干系,我这一世的情在与他相识的短暂时日中已全部给了他,对旁人,那是再生不出半点情来。
然一个女子既成了我的妻,我无法给她半点情爱已经对她不住,若是再夺了她做母亲的资格……我既无法与她相伴,至少也让她有个依托。”
“如今可还念着他?”
他亦摇头,“不,当初投河之时,一颗心早已随他去了,如今这个不过是个泥巴捏造的,哪里还会念他。”
“若是他还活着……你当如何?”
虽极力掩饰,眸子依旧能瞧出一分红,他望着窗外,眼中一派沉静,“待父母弃养,旺儿也长大些了,我便去寻他,天涯海角,将我下半辈子偿给他。”
“为何这样看我?”
商承德一笑,伸手轻抚了一下对面那人的眼睛,“他也有你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堪堪掩尽世间风流。”
他保持了那样的动作许久,方留恋地收回手,“抱歉。”
对面那人浅浅一笑,显然并未在意。
他又道:“我许久没同人这样说过话了,我想将所有要说的话留在腹中,等哪日寻到他,一边说与他听,一边陪他白首。”
他低笑,面上露出一些红晕,明明已为人父,却还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你哪日若碰见他可别同他说,他定要笑话我。”
两人这般聊着,如同相识已久的好友。
等日暮西山,外头的雪也停了,原先就不大,飘飘洒洒将整个京城覆了一层薄霜之后,无声无息地退出了京都。
苏倾池立在窗前,目送男子离去,银白的雪色,衬得那人身影愈发单薄。
方才听他说了那许多话,尚能云淡风轻,如今却见不得那人离去的背影。
当初说要护他一生的男子,背影缓慢地消失在被白雪覆盖的街道之上,三分萧瑟,七分孤寂,寒风吹起,也不晓得拢一下衣衫。
雪竟又无声地落下了,夹杂着无尽的落寞,覆在那人肩头,愈落愈多,那人竟无知无觉,一步一步,一个人远去。
外头的雪愈发厚重了,一层一层,竟似落个没完,整个京城如同埋在雪底一般,沉沉的,尽是苍茫的雪。
酒楼外的雪已齐膝,苏倾池望着茫茫的雪,出了神,商承恩替他披了玄狐皮的斗篷,狐裘绒边的兜帽之中只露出一张清素的脸,五官平平,一双动人的眸子掩在兜帽之下,瞧不真切。
大约是雪大了,街上只寥寥几人,也无小轿扛房,颇显冷清。
“冷么?”
苏倾池摇摇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商承恩心中沉沉地压着,攥紧了他的手,“我有样东西给你。”
“什么?”
商承恩停下脚步,从腰间的扇袋中取出一柄乌木折扇,“这折扇随我已有十几年,当初任性,问他讨的。”
说罢将扇子放到苏倾池手上。
扇上几支墨梅,仿佛尚能嗅得几丝翰墨梅香,苏倾池神情微恍。
商承恩握着他的手攥紧,“留个心念罢。”
半晌,苏倾池又将扇子交还于他,摇了摇头,“放我这里同放你那里何异?方才一桌好菜半口未动,此时倒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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