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巴巴躺着不想起来,望着天花板,胸腔某处一直大幅度地动荡着,勃勃的脉搏声,坚忍不拔敲击着他的感官。
太静了,浦春麟翻身爬起打开电脑,点开常听的网络电台,依旧躺回床上。
歌声遥远得像在另一个次元,浦春麟放空着自己的脑袋,放得太空了,眼神看起来有些呆傻,他知道自己如何思考都不会再有意义,也许只是多哭一场。
所以他不能想,他不去想。
时光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忧虑暂停,屋外的阳光从金色渐渐转红,像水彩画上斑驳的一个渐变,浦春麟从多梦的浅眠里醒来,干涩地吃了晚饭,然后去洗澡。
洗过澡,又是一个长长的黑夜。
以后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见到任祺。
不知道下一次见到任祺他们两人会怎样,会不会对彼此微笑。
也许任祺在国外放假回来的时刻他们还笑不出来,没关系,他们还有更远的将来。
人生之路,千里迢迢。
洗过澡吹干头发,浦春麟又喝了口洗脸台上倒好的开水,往卫生间外走。
推开自己的房门,浦春麟愣了愣,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在地上。
任祺在他书桌边站着,翻看他放在桌上的课本。
听见响动,任祺转头看过来,对浦春麟笑了笑:“假期作业都写完了吧?”
语气平稳,衬着他的笑脸,听起来几乎称得上甜美,浦春麟呆了片刻,握紧了手里的毛巾,站在门边,不进门,也不后退,封闭地低下头,假装自己是个蚌。
“又不肯看我了。”
任祺叹着气,走前两步把浦春麟带进房间。
浦春麟随他动作,他对任祺坐出的最大抵抗永远只有消极抵抗,不动也不响,把周围的空气筑成一道墙。
任祺今天心情似乎挺好,他耐心地拉着浦春麟坐到床边,把他手里的毛巾拿起来,擦了擦他半干的头发:“我下个月就要动身了。”
浦春麟压抑不住地大幅喘息起来,胸口起伏着,他拼命按耐住那种感觉,化成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青蛙,气压闷在胸口,呱呱呱呱。
任祺摸摸他的后脑勺:“我每个假期都会回来。”
浦春麟依然不说话,头低着,低成一座弯弯的拱桥,任祺摸上他的脖子,食指指尖沿着脊椎往下按,一节,又一节,“再过几年,你来找我,好不好?”
浦春麟的神经似乎猛然一跳,那脉搏的动静剧烈得屋里似乎会有回声,但他依然没有动作。
任祺脸上的笑容没有褪去,他说:“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一时学校组织去X大参观的事?”
浦春麟记得,任祺自顾自往下:“我第一次在X大食品学院看到做冰激凌的机器,当时就觉得食品专业很有趣。”
“我亲戚们都以为我去学厨子呢。”
任祺说到这里,笑了两声:“你呢?你知道食品专业是什么意思吗?”
浦春麟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又像每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只是觉得任祺的声音很大很大,压迫感剧烈像大地仰望坠落的飞机,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十足十的缺氧。
“我会想你。”
任祺说,脸上的表情有点犹豫不决的下定决心,似乎浦春麟的抗争让他使出了杀手锏。
浦春麟没抬头,没看他,他看不见任祺的决心,他也不要看见任祺的决心,他的目标非常明确,他已经想了很久很久很久。
他的左手悄悄抓紧了被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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