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看着手边的大阿福。
泥娃娃面目和善,笑意盈盈,他莫名觉得心头一暖。
他把大阿福抱起来,手指摩挲着它的身体,笑问道:“你笑什么,难道也想喝酒么?”
“不行哦,你现在还太小了。
哥哥把酒埋在梅树下给你留着,等你长大了,我们就一起喝。”
“你还有多久才能长大?”
沈晏周笑着摸了摸下巴,“十年吧,十年后你就长大了。”
“那还要好久呢呀,哥哥。
我想要快点长大,以后保护你哦!”
沈晏周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语音,他忙回过头,便看到回廊拐角站着个粉雕玉琢的清秀孩童。
孩童手里拎着个草编的蜻蜓,正一提一提玩得开心。
沈晏周猛然站起,踉跄中撞翻了酒坛。
他赤着脚跑过去,追逐着这个孩子。
沈家园林回廊沿池而建,斗折蛇行,时隐时现。
沈晏周在廊中奔跑,袍带衣袂当风飞扬。
远处城中厮杀不绝,园中却曲径通幽,只闻鸟鸣。
孩童银铃般的笑声在前面回荡,沈晏周跌跌撞撞,追逐着每个拐角处孩童手中一闪而过的草编蜻蜓。
他轻功用得太久,体力不支地抵住长廊画柱喘息。
面前的一泓幽池,通往池中临水阁的一截曲折石桥上,沉静的青年眺望着远方,风吹动桥边垂柳枯枝,摇摇曳曳。
“三弟……”
沈晏周勉强又站起往池中走,然而青年的身影倏然一晃,又步入幽阁之中。
沈晏周拖曳着散开的长袍,面色苍白地走进临水阁。
长时间无人问津的亭子,夏日时藤蔓已经长入雕花窗棂,如今枯藤老树缠绕飞檐乌瓦,垂挂几案,阒无人声,幽邃寂静。
沈晏周这时才觉出自己醉了,他惘然坐倒在阁中的落满灰尘的罗汉床上。
十年恍如一梦,癫狂半生,大醉初醒。
光线从窗棂缝隙射入,尘埃在空气中静静弥漫。
不知坐了多久,阁子外响起嘈杂的兵马声和人声。
沈晏周站起来,缓缓走出临水阁。
阁子外沿着池塘围了一圈弓箭手,回廊上尽是手持刀戟的王师。
众人睁大了眼,紧紧盯着沿着曲折石桥缓步走出的青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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