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不能致讨于华臣,而华臣以瘈狗奔。
吾于是而知鬼神之情状矣。
神者何?谓气伸者也;鬼者何?谓气屈者也。
伸则施于人,而屈则远于人而去之。
然则鬼也者与人不相及,而何与于人哉?天地之间非有藏幽纳气之大壑也,远于人而去之,亦必有所归矣。
远于所去之人,而非远于夫人也。
不远于夫人之类,则固与人而相为萦绕;恃其相为萦绕而不能必其相入,存乎其类而已矣。
天下之相交者,同异攻取尽之尔。
不同不取,不异不攻,则虽日萦绕于左右而固不相入,犹火之不入于土,水之不入于金也。
同而取之,异而攻之,则虽其未必相为绸缪,而必以相应。
是故匪徒鬼也,神之伸而施于人,且视其量之容,气之欣合以相挹注,而非其所受者,固有不施者矣。
孝子之齐而亲绥之,同者之相取也;凶人之慝而戾乘之,异者之相攻也。
瘈狗入于华臣氏而臣惧以窜,戾之相攻者也。
盖神者,集于实者也;鬼者,集于虚者也。
实不可攻,取者丽之;虚无可取,攻者趋之。
孝子之于亲,非相攻者也,而其相趋也,则亦以其虚之故。
齐而不获其身,虚其心以致昭明凄怆之气,而鬼趋之矣。
趋之则鬼生于其心,故谓之思成。
思以成而必成焉,唯其夙无所成而后得成之也。
故以正成鬼者,则正趋之;以邪成鬼者,则邪趋之;以相攻之余气馁而成鬼者,则戾趋之。
彼华臣之肝胆心肾,积其相攻之戾气,而抑枵馁以不能有其神志,则耳之所牖,目之所函,手足筋骸之所求康而不得,魂营魄泊之无据而与外物相摇,无非相攻之戾也。
瘈狗不他入而入其室,莫之致而至焉者,即其夙之萦绕于臣之左右者也。
于斯时也,虽其肺腑亲信之人大声疾呼,诏以仅一瘈狗而臣不闻,执瘈狗磔于臣之前,以征国人惊扰之匪他,而臣不见。
何也?相攻之戾,乘虚以入其中,鬼气充塞,而耳目官骸之灵皆拒闭而无能效矣。
由斯言之,神之来也,非乘虚而入也,匪诚有于中而不致也;鬼之往也,非去人而人必不受也。
苟虚焉,则莫之介绍而亲矣。
非吾身之所受,两间虽有而不亲,然非两间之果有是也,则亦恶从而至哉!
天也,神也,鬼也,皆诚有者也,视其所以受之者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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