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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论第六(第2页)

持枢机而丧乎己,未有得乎人者也。

故君子之言行,期乎寡过,不期乎为功;期乎中理,不期乎矫时。

矫时之所失而欲以为功,则恒激而偏有所重;偏有所重,则功见于此而过即丛于彼。

且其所矫者既因矫而得偏,偏重之失,自不容掩。

天下之见吾行而闻吾言也,早已窥其发端之旨存乎相矫,抑又窥其一偏之失,持之以相诘而必不吾信,求其为功也,亦卒不得已。

君之必君,不因臣之可以叛我逐我而始儆也;臣之必臣,不因君之可以谴我诛我而始戢也。

君有惧于臣而始礼其臣,臣有畏于君而始忠其君,则人伦之交互相钤喝,以争祸福于施报,民彝绝,天理亡矣。

晋侯曰“卫人出其君,不已甚乎!”

斯亦持平之论,未之过也。

师旷曰“社稷无主,君焉用之,弗去何为?”

亦奚足以为功于君而戒之向善哉,徒自丧其枢机而已矣。

孰是闻教于君子者,而忍出诸口,曰“将安用之”

也?旷言之玷,天下有心有耳者不可掩,则其君亦何可掩邪!

且使旷反而自求其心,民彝天理之未亡,固不可自掩也。

则其君将曰“此哓哓者徒欲矫吾之言,以抑我而强制之耳。

早已不成乎理而自欺其心,奚足恤哉!”

于是概视谏者之危言率挟一已甚之词以相凌夺而伸其说;不然则挟直名以骄我,而实无见于道者也;不然则将为权臣张其胁上干主之势,而俾我慑伏以听之者也。

如是而欲君之降心以从,不亦难乎!

或曰旷之为词,病在激矣,然则古有所谓谲谏者,将顺而微讽之,则免于咎而有功乎?曰此非君子之所屑也。

君子之言,不丧乎己,乃得乎人。

苟君之过而将顺之,则既顺恶矣;谏而以谲为道,则既崇谲矣。

讽谏虽行,君志益慆,功不足立,而先纳其身于滑稽佞谀之流,是其丧己以逐物也,正与旷之失均,而又奚取焉!

君子之谏,君子之立言也。

不为物激,不为时诡,正大而已矣。

酌天理而不妄,贞常变而不易,该上下四旁而胥平,自正其枢而不爽于开阖,自审其机而不择乎远迩,奚所矫而奚所谲哉!

虽然,未易言也。

义不集,理不穷,气不和,量不远,虽有正直之度,忠孝之情,刚者必矫,而柔者必谲,唯其无本也。

故性焉学焉,而后可以其言行施诸人伦之交而无咎。

旷,贱工也,恶足以及此哉!

华臣奔陈襄公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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