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继续说。
陆婉沉默,她也不知道李家会怎么做。
自那天后,她没有再回过李家。
倒是从律师楼回去后,陆母静静地听了她的决定,态度很奇怪,她说:“好吧,你大了,我管不了你。”
却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我和你爸打了一辈子都这样过来了,你们打一次你就受不了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母亲说,那样子征战一生的婚姻,有何意义?
而且每每想到祥子外边的那个女人,她便如梗在喉。
只要一看到祥子,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那年,她透过门缝看他把别的女人推倒在自己身下。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怨恨父亲,就是因为他的出轨。
他死了,她难过,但是,她隐隐地更觉得是解脱。
或者她早就想好了以离婚为退路的,她所做的那些努力与其说是努力还不如说是想掩饰她内心深处越来越深的绝望和悔意。
是的,她早就后悔了,在她穿着婚纱一个人跑到酒店后堂的那一刻,真就像唐毅说的那样,她是一个准备落跑的灰姑娘。
结婚这么长时间,她不断地后悔又不停地检讨。
周蜜说,那些更好的她们未必等得到,而且就算等到了,也未必就是自己的。
所以有时候,能够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便是最好了。
陆婉觉得就是这句话隐隐把她唤醒了。
失去陈乐天的时候,她想,好吧,这一辈子既然已得不到最爱的那个男人,就不如寻一份最安适的婚姻。
可是,这婚姻之船,是如此的残破陈旧,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信心能够坚持到达那一边,更加没有勇气去相信,她和祥子终究会携手百年,看彼岸繁花落尽。
她只想解脱。
第一次提出离婚,是贾秀芬严厉指责她伤害祥子的时候,她静静地听她骂了半晌,然后说:“我配不上他,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贾秀芬当时就怒了:“你就这样不负责任么,伤了人就想逃跑?我跟你说,没那么便宜的事!”
李家根本就不跟她协商,最后还是郎婷以调解人的姿态来找她:“陆婉,你要想清楚了,其实你完全可以跟我合作,要知道你如果现在离了婚,根本什么都捞不到,反而白白落了个什么都不是的名声。”
她鄙夷地看着郎婷,冷冷地说:“我从不把婚姻当作踏脚石,我们追求的东西不同。
所以我自己的路我想自己选择,你要如何做,是你的事,我们两个,注定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不是故作姿态,她只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而且深怀歉疚。
如果当初不是她那么仓促地作出决定,赌气似地离家逃情,也许今天就可以免掉两个人的不幸。
一旦决定离婚,工作就变得相当重要。
很多现实的问题接踵而至。
终于,在律师向李家发出离婚协议后的第三天,她再去上班,黄青春就通知她说院领导找她。
说了半天,无非就是一件事,她被解雇了。
吱吱唔唔夸了她半天,最后领导说:“陆婉,我这里有一份关于你的举报信,说你在产室私自为病人作流产手术。
你来医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知道这种事的严重性,一旦有了医疗事故,责任谁负?鉴于你以往表现还好,我们也不追究你其他的责任,你先停职一段时间吧。”
所谓停职,其实是双方都有进退,但于她,这便等于永远的放逐。
她不知道李家那边是不是仍然希望她放弃离婚的计划,但是,她知道自己已没有再妥协的余地。
她没有想过再与李家和好,因为不管是祥子还是李家,她在他们身上都看不到一点希望的光。
如斯绝望,何来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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