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池饮,我总觉得不很对,派人仔细查查他。”
顾昭走后,沈独一人独坐了许久,似乎陷入了沉思,直到外面天光敛尽,钩月爬上,才回过神来。
他叫来了裴无寂与姚青,但没叫崔红,然后翻开了那名册,指着上头“天水盟池饮”
五个字,向他们吩咐。
这一段日子以来,崔红虽失去了间天崖左右使的位置,但沈独有什么事情基本都是带着他,也让他知晓的。
可这一次,偏偏缺了他。
姚青与裴无寂都是很敏感的那种人,或者说在沈独身边做事,没办法不敏感,所以几乎在沈独说话时就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
姚青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道主您觉得此人哪里不对?”
“脸不对。”
沈独想起那一日在剑庐所见,还是觉得小心一些为好。
“你们只需派人查探天水盟少主池饮左耳那三枚银环,是什么时候打上去的,可曾有摘下来过或者受过伤。
前阵子在剑庐,我见他穿环耳孔处发红,不像是穿了很久的。”
姚青顿时一怔。
裴无寂脑子灵光,瞬间就明白了沈独的猜测与怀疑:“道主觉得,此池饮非彼池饮?”
“查查看才知道。”
那池饮给沈独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没有把话说死,只让他们去查,且还必须要尽快。
至于不让崔红知道这一点,不用他说,他们两人也应该知道。
但在两人退下的当口,沈独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抿唇,到底还是开口,道:“裴无寂留下。”
姚青看了裴无寂一眼,显然又在心里嘀咕这两人之间不知道要发生点什么了。
但这左右是她管不着的,便悄无声息地先退下,把秘查池饮的事情交代了下去。
裴无寂站住了脚步,抬眼看沈独。
屋内的烛火点得还算明亮,他已渐深、渐硬朗的轮廓在亮光下,被打得明一块,暗一块,眼帘一垂,唇线平直,便透出一种让沈独很熟悉的生人勿近的沉冷。
他笔直地站着,动也没动一下。
沈独是坐着的,这一下反倒还需要抬起头来看他,一时无言,又失笑,道:“你坐下。”
“不坐,道主有话便说。”
裴无寂生硬地回他,是一种冰冷而抗拒的姿态,从里到外都透着几分冷血,但沈独偏看见了一点执拗,甚而执念。
于是无言。
自他从天机禅院回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期间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裴无寂他没杀,甚至也留在了身边,但两人的关系却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开始便很畸形,沈独也没指望能好。
只是明天便要上天机禅院了,在这样的夜晚他甚至都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晃荡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方才瞧见他,才想要留他下来聊一聊。
但他脾气还上来,竟不肯坐。
沈独也不强求。
他对裴无寂,向来都是放任自流,宽容,甚至可以说是放纵,一点也不介意他突然来的无礼。
“是有话要跟你说。”
“可我其实并不想听。”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甚至惧怕于与沈独说话。
跟着他的时间太长,对他某些方面的事情太过了解,这些日子以来见到的沈独的变化,也就越让他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因为他隐隐能感知将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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