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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玉凡侧过头去,冲破乌层的煦阳从他眉角扫过,照映在奚勍宁静盈立的身体上,荧荧发亮,仿佛一朵寒梅绽放雪中,清贵傲然,一旦触碰,就会让人涌起亵渎圣洁的罪恶。
聂玉凡有一瞬的神飞,师父这生只收他与靳沐娴两个弟子。
聂玉凡出生便是孤儿,所以平日里甚为疼爱他这个小师妹,捧在掌心里呵护备至。
而靳沐娴每回见了他,浑身更像涂层胶似的黏他不放。
以前她跟靳恒顶嘴,把府上弄得沸反盈天,都是靠聂玉凡前来收拾局面,这才让靳沐娴当下收回小皮鞭,飞扑进他怀中,整个俏丽小脸笑靥如花,甜甜说了一声“聂哥哥我只听你的”
,气得靳恒当场没吐血晕过去。
可是现在的师妹,即使近在眼前,也给他一种恍如隔世的遥远,看向他时,那双眸中的冷冽清辉,像冰水渗入体内激出寒悸,冷艳绝色的容颜虽无表情,却多出与以往不同的沉敛神韵,触目之下,令人神往心折。
她,现在竟真的在看他!
聂玉凡睁大眼,瞳孔中倒映她侧目而望的影像,整个人犹如大梦初醒,禁不住倒退一步。
“你怎么了?”
奚勍见他神色慌乱,黛眉微微蹙起。
聂玉凡胸口上下起伏,表情极像魂魄被召回的瞬间,迷惘无措,愣愣看着奚勍,答不出话。
奚勍本就心事重重,对他这反应倒没太往心里去,目光继续落向波光粼粼的池面,有些自言自语道:“原来,你是我的师兄,而我……是靳府千金,靳沐娴。”
聂玉凡被她没头没脑地一句说的莫名,可渐渐的,心中隐约生出一股不祥预感。
奚勍悲凉地叹口气,此时一双冰眸仿佛被灰尘蒙进般沉黯,良久,才道出石破天惊的一句——
“怎么办,我现在,只记得这些了。”
“什么?!”
聂玉凡好听的声音近乎破碎,生怕自己听错一般逼近她,“小娴,你刚刚说什么?”
奚勍抬起头,被他背后的光芒刺射入眼,双眸微微眯起,她皎美玉颜浮现些许悲怅,声音却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从昨日开始,我就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聂玉凡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烈日下如同具泥石雕像,待思绪百转千回后,脑海蓦然晃过她昨夜睁开眼时,那抹他曾前未见过的清冷雪泽。
他双手钳住奚勍瘦弱的肩膀,也仿佛抓住关键一点,声音微颤道:“难道说,是昨晚你从高壁上摔下来时……”
“我,为何会摔下?”
奚勍话音里透出一丝空茫,随即低下头去,两旁青丝如瀑而泻,遮住唇边那一抹略带阴谋的翘弧。
“原来,是从那个时候起……”
聂玉凡喃念着,心中恍然,棕褐色的瞳眸中乍涌漫天悔恨,背脊如被棍杖狠狠击打般微弯,不觉间,将全身所有重力集中到钳着她的双肩上,启唇愧痛地吐出字:“小娴,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奚勍目光由他白皙的下颌慢慢往上抬起,像在审视般,将他俊秀面容中的每丝表情都收入眼底。
他相信了。
奚勍深知,今后她是要以靳沐娴这个身份生活下去了。
可若装作什么都不知,或许靳恒那边好说,她可以改头换面做个孝顺千金蒙混过去,但对聂玉凡和那素未谋面的师父,一夜之间武功尽忘,叫她该如何说得过去?迟早会败露身份,所以奚勍只好在这位疼爱‘自己’的师兄面前扯个谎,借摔岩一事丧失记忆,一来不会令他怀疑,二来他心存自责反而会更加听信自己,三来有些未搞清楚的疑问也需在他口中得知。
“师兄,好疼。”
纤弱的玉肩承受不住他压来重力,肢骨恨不得要四散崩溃,奚勍双眸泛泪,娇柔地发出一声,实际却在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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