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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没琢磨明白她为什么会投胎到醴渊,因为,这本来也就是史无前例的事。
如果她这一世活得长一些,如果有天她够勇敢坦白、而他又刚好不介意她真实的身份,她真的就能拥有一段,于无日月的鬼界来说,时间短得如同露水一般的情意了吗?这对沈昀来说,就公平了吗?
又如果,她运背短命呢?
郁青一会儿心思了然,一会儿神思黯淡,手里团棉花与裁布的动作,却一丝不苟,没有半分分神。
棉花被她团得松松软软,一百块布料也挨个翻了身,细细摆放,准备拼接在了一处。
直到线打结了拉不动,针向下扎下去,她的手在布料底下摸来摸去,都不知道针跑哪儿了。
不到半个钟头,郁青额头便沁出了一层晶亮细密的汗。
跟沈昀相处那段时间,她与沈昀互相照顾,她更是在沈昀面前时时露手,展现她碾压式的生活自理能力。
但事实上,郁青会的很多,唯独,她从小只是无数次看过阿娘穿针引线,今天,不管是按碧岚的身份,还是郁青的身份,算起来做针线活儿,她都是第一次。
郁青看着手上被扎到的几个米粒大小的血窝,又看了看深一针浅一针、长一针短一针,针脚不一丑得可以的被边,眉头蹙在了一处。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脑子里蓦然闪过了一个丑得更加可以的食盒袋。
袋子上的针脚,丑得跟眼下如出一辙,这种丑,别具一格,别人还真无法复制。
白天那个女扮男装的国师说的话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你记不记得从前你给我哥做的……噢不,我哥没要转手丢给我的装食盒的套子,针脚不济就算了,还生生比食盒大了几个尺寸。”
怪了。
难道,我真的有……给其他什么人做过那种东西吗?
郁青脑子发嗡,嘴角抽搐了一下,拿手压着针尾,垂下眼睑,继续端详手中的半成品。
自然而然地摘出来其中混着的一根不易发现极细的金线。
金线一端竟是尖的利的,再次扎破了她的伤口。
还真是不对付的颜色。
脑子里又适时响起来沈昀白天说的“阿青平日里最讨厌金色。”
怪了。
习焉不察的讨厌,连我自己都没发现。
要不是他提醒……可沈昀他,怎么就说得如此顺口?
郁青心里一咯噔,脸色显得有几分不自然,有一种被所有人看透后搓扁捏圆任其宰割的怪异感觉。
……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一边含着泪与缝被子痛苦斡旋,一边东想西想的时候,屋外昨日被她埋进地里当肥料的落花,悄悄破土而出,又重新稳稳当当立在了树枝上,噼里啪啦绽放,准备迎接着它们又一次熟悉而又相同的枯萎。
这是它们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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