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最简单的八个字,却令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那天傍晚他们两个坐在合欢殿上吃双喜宴,庭外一株杏树花开得正艳,好似火烧云霞,风吹过,落英缤纷,漫天都是红粉两色飞花,犹若艳雨。
他坐在自己面前,面色平静,满口外交辞令,言辞不多,却滴水不漏,既不显得失礼,又不过分亲近。
纳兰红叶几次想要开口道出一些她隐藏了许久的过往,却都被他淡漠的表情挡住了。
眼看天色渐晚,他就要离去了,她不由得有些着急,正要开口,他的贴身侍卫突然说有紧急军情上报。
青海王已经快要接近茂陵了,这些人才将这个重要的消息报上来。
燕洵向来是冷静淡漠的,当时却变了脸色,当场吩咐茂陵附近的军队集结,不惜任何代价,务必要将青海王挡在关内一日。
可是侍卫还没走出去,他就出声叫住了侍卫。
傍晚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有着蒙昧的光。
他的手半伸着,保持着一个姿势,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庭院里杏花翻飞,扑簌簌地落下,撒了一地。
“还是算了。”
他垂下手,又恢复了一贯的淡定。
“算了?”
侍卫微微一愣,不自觉地反问了一声。
燕洵闻言略略抬起眉梢,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在那侍卫的脸上转了一圈,像是一汪寒冷刺骨的水。
侍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退了出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燕洵转过头,很自然地对纳兰红叶一笑,为她夹了一片青笋,说道:“多吃笋,对身体好。”
纳兰红叶半生宦海沉浮,早已练出一身炉火纯青的养气之术。
她也笑着点头,“多谢燕皇殿下。”
这不过是一场极小极小的插曲,所有随侍的下人转瞬就忘却了这件无关痛痒的事,唯有她,生生地记了下来。
那天傍晚,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她恍惚中似乎认清了一件事,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肯去承认。
寝殿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声,随侍在外殿的文媛抓起一把苏和香放在香炉里,眉心轻轻地皱着。
窗外月色绰约,树影蹁跹,真煌的冬天,又要来了。
玉树白日睡了一觉,夜里反而走了困。
她披着一件银狐边斗篷,打着一盏灯笼,去了永儿的房间。
永儿很乖,没有踢被子,睡得很熟,嘟着小嘴,好像在做梦吃什么东西一样。
玉树在他的床边坐下,夜里的风那么静,墙角的安神香盘旋直上,一圈一圈,像是乡下的袅袅炊烟。
玉树伸手想去摸摸儿子的脸,却又怕身上带了外面的凉气,只是在他的额头虚虚比画了一下,就牵起嘴角,微微地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三更的更鼓远远传来,更夫的声音也绵长悠远,玉树此刻满心安宁,就连那小心火烛的声音听起来,都觉得格外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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