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钻进被褥里,笑得像个孩子。
视线停在他的脖子上,是我那块玉,“你不是说拿去换钱了吗?”
“是换钱了,不过那店主没要这玉。”
“为什么?店主又是你朋友?”
他总是朋友满天下。
伸胳膊将我进他的世界,“光头他们又给‘要’回来了。”
笑,手在他的胳膊上滑动,上面细细密密很多伤疤,“这么多,都是打仗受伤的?”
“不全是,你看,这条就是幼时被父亲用藤条抽得,还沾了油,这几条也是。”
想他八岁就回了京城,被打肯定是八岁之前,什么样的父亲能下得了狠心这么打自己的孩子?“你很调皮吗?”
“他就打了我那么一次,因为我偷偷跑出去,害母亲到处找,跌进山凹里差点送命。”
“他一定很疼爱你娘。”
看着我,笑笑,“很疼,这一点我不会比他差。”
我能答什么?唯有笑,幸福的笑,“你还能记起母亲的样子吧?”
“记得。”
真幸福,我就记不起来了,“她一定是个美丽又坚强的母亲。”
想到他的母亲正是申屠家的养女,隐约也听说过她的容貌秀丽,据说在她跟大爷私奔前,京城不少官宦子弟上门来提亲,可见听说的不假。
那一夜,他跟我讲了他父母的不少事,甚至连母亲被匈人侮辱的事他都没避讳,要知道对于子女来说,这种事不止难以启口,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愿意说,我能感受到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因为母亲正是因为他才遭受了那种耻辱,所以他一直有一种信念——决不让匈人跨近界碑半步。
我很快闪过了那段回忆,不想让他回想太多。
“我母亲姓赫。”
他说想让我回颖川后暂时改姓赫,因为赫是他母亲的姓。
“嗯。”
我早已昏昏欲睡,趴在他的胸口,温暖舒适,很容易入睡。
睡梦里感受着他热切的注视,到不再羞怯,只有隐隐的幸福。
少年时,祖母曾不答应将大姐许配给武人家的子弟,说他们不懂得珍惜妻儿,而申屠家的男人却似乎不一样,大爷申屠松不顾礼法娶了自己的义妹,如今他又把我带出了家门,但他们却没有祖母说得那般粗野,对自己的女人都是疼爱有加,反倒是那些被称为博学的君子的人在让女子受煎熬。
三十八海上生明月
幸福的时间总是嫌短,像是呼应关内的纷乱,西北、东北一带的百姓也揭竿而起,大梁朝危在旦夕。
本来打算在三月底联合边关各部军士深入关山击敌的行动也被迫延后,这事让他寝食不安。
难得有时间见到他,在这山凹里待久了,整天见不到人影,他的到来每次都能让我高兴半天。
这个时候正好也是东四国战火风云的初端,后来金、齐两大强国从此时崛起于东土,成为与西方梁国并驾齐驱的大国。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还只是一方普通的小势力,不堪入各方势力的眼,但是借以栖身完全不成问题。
眼下四处纷乱,送我回颖川可行,但路上的安全却成问题,待在杨潼关不安全,边城他又不放心,所以他决定让人送我到玉士那里去,等他回来再送我回南方,最主要的,他是一定要把我送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那样,我才不会受人指责,活在世人的口水里。
但,我们离开、逃避很简单,难的是我们的亲人还要面对世人的指责,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良心上怕是这辈子都要受谴责,我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推卸掉自己制造的麻烦,所以我认为暂时还不能离开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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