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叫清泱,也没姓,轻便。”
说完便俯身捉住了那只慢吞吞爬着的大乌龟,“我饿了,今晚炖甲鱼汤喝。
你可吃?”
“好。”
他起身,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灶房。
一人淘米切菜,一人劈柴生火,谈话声没有。
天暗下来,树梢上一弯小月,屋里油灯闪烁。
露天院子里师爷椅旁边的半球还是呆在原地,不知要沉睡多久。
甲鱼焯了两次水,戳去表面的白膜,放入碗中,埋上草菇,姜片,葱节,加泉水,煮开调味,放盐油,胡椒粉,盖上锅盖,大火隔水蒸,半个时辰后小火,两刻过后端桌。
被水汽氲得鼻尖上起了汗,她抬袖擦了擦,鼻子微红。
男子倚在谷草堆上,偶尔添两把柴,目光一直跟着她转。
火光印在他脸上,闪闪耀耀,那张好看的脸多了一抹暖色。
人明明离火堆这么近,却丝毫瞧不出汗意,干干爽爽一如他在外头的师爷椅上。
他手腕一转,女子手上因常年做饭划的小口子悉数消去,瓷白如初。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歌声轻轻浅浅,似哼似吟,歌词含含糊糊,听不真切,那歌声飘渺,嘤嘤哦哦,像是从很远很远或是很深很深的地方传来,谷堆上的人听见了却一下子僵了身体,正要送进灶里的柴“啪”
的一声被人折断了。
清泱侧过头来看,男子骨节分明的手在火光的映衬下额外好看,两截柴被扔进火堆里,没什么异常。
或许只有凑近了看才知道,那手掌边有一小截尖锐的断面,全数没进了掌心,刺得肉泛白。
就在血要流出来的时候,掌心的口子莫名合上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女子断断续续的歌声还在持续,男子不说话只是听着。
吃完饭收拾好一切,一个进南厢,一个进西厢。
灭了灯,院子里只有风声,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儿叫声。
三更,他出现在清泱的房内,上了床,拥着她入睡。
清冽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带着迷人的磁性:“……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第二日清晨,当清泱掀开里屋帘子,看见的便是坐在院子里摇啊摇的男人,再往旁边看去,她几年前挖的小清潭一侧立了一块小碑——玄色之墓。
椅子边的小乌龟不见了。
“它叫玄色?”
她问道,也没在意椅子上的人到底回不回答,自己轻轻说开了,“……唔,倒是个好名字。
我是没见过龟壳黑不溜秋像它这样的……刚捡着它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孩子恶作剧泼了浓墨,刷了三遍不见掉色……”
椅子上的人笑了。
“……她这一辈子怕是栽在你手上了……”
声音几不可闻,清泱没听见,也没问,进屋端出一小杯酒来,放在墓碑边。
“也不怕你醉了睡,以后有你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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