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得知此事,自然也是大怒,当即便下旨褫夺梁王之子封号,令梁王及其子不得入京觐见,并令左峻往吴郡传旨,代圣人训教梁王。
左峻再次来到吴郡,却见梁王府正缟素治丧。
原来梁王妃诞下孩儿后不久便失血亡故,梁王悲痛万分,整日哀伤悲泣,神智日渐昏沉。
左峻逼梁王交出杀害许焕的阉狗,处之以极刑;与阉狗一同登上来凤楼的水工,也畏罪悬梁自尽了。
左峻不断在梁王耳边详述江都百姓受灾后的惨状,试图唤醒他残存的良知。
可没想到,梁王却患上了癔病,日夜惊惧恐慌,无法入眠。
半年后,梁王耗尽心力,憔悴而亡。
李炎听到这里,脸色已十分难看。
左峻停下叹了口气,李炎接口道:“老师意思,父亲为一己之私残害百姓,死得其所,实乃报应不爽!”
“吴郡王莫要赌气说这狠话。”
左峻摇头叹道,“这些年左某再三反省,如今想来,其实当年的事左某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时左某得知许焕师傅被害后,一时义愤,考虑不周,冲动之下向你父亲发难,没有考虑到他正为你母子两的安危担忧恐惧。
爱护妻子孩儿,实乃人之常情,你父亲涉世不深,焦急之下被歹人煽惑利用,其实情有可原。
试想那时,我若能冷静下来,悉心揣度你父亲的处境,在他最终决出抉择之前,在他身边好言相劝,事情未必走到那不可挽回的一步。
相反,我行事急躁、不听辩解便对你父亲严厉斥责,反而激得他气急无奈,最终走上绝路。
“炎儿,你五岁那年,为师辞去官职来到吴郡为你开蒙,既是为成全圣人对你怜悯之心,也是为弥补当年自己的过失。
这么多年来,圣人每每提起你父亲,总悲痛自责,懊恼不已。
如今你已长大成人,圣人也下旨恢复你的封号,你若还能听得进为师的话……是时候放下前尘往事,无谓追究谁对谁错,走好将来的路吧。”
“还有你,李镜。”
左峻转向李镜道,“梁王殿下的过错,已不可挽回,他也已为此受尽折磨、以命抵罪,如今不必再旧事重提、牵连旁人。
你为民请命的心意已经尽到,圣人心中有数,江都百姓也有目共睹。
听左某一句劝,此事不可张扬扩散,以免招来祸患。
听懂了吗?”
李镜早知天子不愿令他的宝贝儿子声名受损,如今见着宝贝孙子,想必又要顾念他孙子的感受,江都水患背后的真相,只怕永世也见不得天日了。
李炎追查父亲逝世的缘由,必然与李镜揭露当年之事的意愿相抵,左峻不愿两人因此徒生嫌隙,说这番话,是为他二人讲情说和,也是一片好心。
李镜想通这一点,只得低头称是。
左峻又问了两人读书诗文、江都吴郡两处政事,寒暄过后,李炎面色逐渐和缓,两人便向恩师、主座告辞,出来时已近正午。
才走出一进院落,就见李棋在庭院里揣手站着。
“公子!”
李棋迎上来叫道。
李镜见他两耳通红,伸手摸了摸:“怎不到避风处躲躲?看冻的。”
李棋摇头说不冷,正要问左阁老说了什么,却瞥见李炎在旁瞅着他,急忙收声。
李炎邀李镜品茶,说还有些事要问他。
李镜知道他想问的是江都水患,又有姑母交代他的事,于是恭敬应了,主仆二人便乘吴郡王车驾一同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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