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压在岸边,层层叠叠的波浪不断上涌,没过她的胸口,也打湿了她紧抓的野草。
她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他狂烈的心跳。
他们是如此亲密的姿势,可却像是隔着血海深仇的宿敌。
她被迫扭过头,与他对视。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她想的是,原来这就是她的报应。
她改变了这个男人的一生,于是她的一生,也马上要被这个男人改变。
桑湄抬起眼,灿烂的阳光晃得她眼前发晕,甚至生出了几块黑斑,令她看不清周遭景色。
她终于开口,却恶劣地笑了起来,说出了最恶毒的那个答案:
“我在想,你要是死在当年就好了。”
奚旷陡然变色。
他低下头,猛地咬住了她的脖颈。
那道原本已凝固的剑痕伤口,又隐隐破裂,细细的鲜血被他吮入口中,铁锈一样的味道,又腥又甜。
水花激荡,她在他掌下剧烈挣扎。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拽住了他的头发,将他往上一提,然后按住他的脸,含住了他的嘴唇。
然后,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舌头上。
那一瞬间的剧痛,让奚旷对话本里才有的“咬舌自尽”
突然毫不怀疑。
她松开他,血的味道在两个人的唇齿间蔓延,她讥诮地笑起来,把血沫呸掉。
他定定地看着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舌头痛得几乎不能活动。
他于是也笑起来,再一次将她拖入水中,等到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捧起她的脸,把她所厌恶的他的气息、他的津液、他的味道,全部给她。
让她只能依赖他活着。
湖水清澈,他们在水底,四目相接。
回到岸上的时候,两个人的长发纠缠在了一起,她握住那缕头发,狠狠勒住了奚旷的脖子。
她抬起脚尖,踩住他,眼睛因为进了水而泛红,低低地笑道:“你说得对,不应该把这种事情视为‘报复’,而应该是‘义务’——不是要伺候本宫沐浴吗?虞侍卫,你这义务若是履行得不好,本宫可以换人。
你知道的,本宫身边,从不缺男人。”
他眸色顿暗,想讥她一句休逞口舌之利,却仍是不便说话。
他只能沉默地撞了上去。
当他与她彻底沉沦的时候,她倚着岸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明明她的身体还在他的怀中颤抖,可她却没有分给他半点目光,只是仰着头,望着蔚蓝无垠的苍穹。
她是觉得悲哀,还是觉得遗憾,还是觉得委屈呢?
可凭什么悲哀,凭什么遗憾,又凭什么委屈呢。
奚旷抱着她,翻了个身,她失去了岸边的支点,便只能靠在他的胸膛,随水波浮沉。
可她仍旧在望着遥远的天空。
舌面上的疼痛终于有所缓解,他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盖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哑声道:“……不要再妄想逃跑了。”
而她终于开口,睫毛划过他的掌心,唇角绽开一个冷艳的弧度:“你们男人,真是很好懂啊。”
……
桑湄坐在岸上,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细致地替她穿上一件件衣裳,又替她包好了头发,最后把她抱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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