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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醒来的脑子不太灵光,时聆朝右侧翻个身,不料一眼对上悬在床头柜沿的挂饰。
他总算明白什么叫作茧自缚,索性不看了,蹭着枕被又翻到了另一头。
窗纱外天色暗淡,雪落无声,也不知道今天天气如何。
楼下有发动机熄火的声音,庭院门开的声音很轻,时聆反正睡不着,就掀被下床看看孟管家又让人往家里运来了什么。
谁知拉开窗纱,他不见孟管家的身影,立在庭院大门的是披了驼绒大衣的商行箴,雪已经停了,他正跟货车驾驶室跳下来的司机对话。
这种天气室外没法晨跑,时聆实在好奇有什么要劳驾商行箴这么早下楼去接的,想到昨晚还没寻到机会问对方可否同意张觉他们过来陪他过生,干脆以此为借口,下楼一探究竟。
刚取下衣帽架的外套,门就从外被推开了个缝,北风掀进门厅,时聆冷得瑟缩了下,转过身去:“叔叔。”
天色还早,屋里还没开灯,门厅光线幽暗,只被屋外投进的微光拂亮半晌,随即商行箴扬手将门阖住,抵挡了一门之隔狂妄的冷风。
似是没料到时聆今天会这么早起,商行箴怔然,早卸下了昨夜在人家床头上手掐弄言语相逼的恶劣态度:“怎么跑下来了?”
时聆却分不出眼神瞧他了,紧盯着他护在大衣下、抱在怀中的一大坨毛茸茸失了神:“小羊!”
是一头纯正的尼日利亚侏儒羊,区别于常见的白色,这头是通体浅灰的,贴近于商行箴内里的家居服颜色,所以时聆一开始没瞧出来。
商行箴今天起这么早就是为了接这头小羊回家,本来计划是把它牵上时聆卧室把人喊醒的,结果盘算得不如意,被时聆先一步捡了他崩落的算珠。
他抽出一只手按在时聆后背轻轻一推,说:“先进去。”
昨夜的露骨说辞已被时聆抛之脑后,他一路凑在商行箴身旁,想伸手摸摸小羊的脑袋,但见它眼神怯怯地缩在商行箴臂弯里,只好作罢:“是我们的吗?”
“老周不是说你上学经过总爱瞧人家里的羊?以后不用瞧了,你也有。”
至偏厅,商行箴弯身把小羊放在地上,抓过时聆的手搭在羊背上,“是给你的成年礼,但你要是觉得它属于我们的共有财产,那就是我们的。”
羊绒绵软,掌下的动物躯体很温暖,时聆这辈子只摸过猫猫狗狗,摸得最多的就是陈敢心家那只名叫“汉堡”
的比熊。
他用同样的方式去抚摸这头陌生的小羊,被一双黑黢黢的动物眼睛打量,他也莫名含了怯意:“它怎么不搭理人啊?”
“你刚来这里愿意跟我敞开心扉?昨晚不也不搭理我,我就挑中它像你。”
商行箴含沙射影完,念及今天什么日子,又放轻语调正经解惑,“这是我在新疆牧场买的,它长途运输过来,得给它时间适应环境,等应激期过了就好。”
时聆听得认真,心尖儿痒痒的,彷如春日未至,却早早缠了藤蔓,将整个胸腔填得满满的,叫他终于明白何谓得偿所愿。
他揉小羊的头顶,摸到藏在绒毛里的小尖角,突然,小羊朝他手臂拱了一下,是示好的表现。
假如在商行箴眼里他真的跟这头小羊性子相似,时聆已顾不上自己多次示好时对方心里作何想,是否也跟此时的他一样感觉很受用。
纵使知道有些话以他的心境不合适问出口,时聆还是抑制不住到嘴的冲动:“叔叔,为什么要买小羊啊。”
屋里暖和,商行箴起身脱下大衣:“你不是喜欢小羊?捏扁了缺眼珠子了也舍不得扔,我总不能没眼色到给你买头水牛吧。”
时聆感觉自己没说清楚:“那为什么要送给我?”
商行箴放好衣服没再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以蹲身的姿势仰脸看着自己的时聆:“你生日我不送你送谁?”
小羊似是找到好玩的物事,从他掌心下钻出叼着沙发上大衣的衣角玩儿,时聆便也站起来,问:“为什么我喜欢,你就要给我?”
再浅显的问题,一深度推敲就难作答,商行箴却毫不迟疑,院外雪覆满枝他不看,就看时聆的眼:“肤浅来说,大概是因为虚荣心,看到你为我送出的东西感到惊喜,我的虚荣心就能得到满足。”
虚荣心每个人都有,商行箴说:“当然还有个更深入也更简单的理由,你要是觉得你能招架得住,那我现在就说。”
窗外天边泛亮,时聆看清商行箴眼里的坦然,他也像是刹那梦醒,猛然撇过头去:“小羊我很喜欢,谢谢叔叔。”
商行箴对时聆的回避并不意外,他看得出来时聆前十几年的人生在齐家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没有十足把握不会放胆决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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