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永泰军长期驻守的地方,营地上不是临时搭起的牛皮帐篷,而是一片有层层栅栏的多重院落,一溜一溜的砖房纵横交错,就像一座布置得很朴实的府邸,被围在最中间的大屋灯火通明,那就是祁田的住所。
楚北捷一路躲开来回巡逻的小队,径直潜入主将的营房。
楚漠然和他默契已深,悄悄地往主将营房的西侧隐去。
番麓在永泰军里待过,比楚北捷和楚漠然都熟悉这里,他胆子奇大,路过一间小房,瞥见里面没人,便钻进去翻了一套永泰军的兵服穿在身上,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这里巡逻、岗哨的规矩都是多年不变的,只要暗中偷听到当夜巡逻的士兵的口令,就可蒙混过关、平安大吉。
番麓站在暗角里,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小队碰头。
“公主平安。”
“云常大吉。”
番麓心道,耀天公主已经死了,这祁田还算有良心,没有忘了旧日主人。
既然已经知道口令,就不必再躲躲藏藏,番麓从暗处晃了出来,乘机四处察看,一路上遇到问话的,都用口令对答。
别人见他是云常口音,口令对,举止也像军里同僚,怎会疑心。
想着这时楚北捷应该已经潜到祁田那里了,番麓便也一直向里走,打算帮楚北捷望风。
未到最里,番麓蓦然停了下来,看向左边的一间屋子。
他记得从前这屋子里是不放什么东西的,现在守卫却明显加强了,屋门上还插着一面小旗子,迎风招展时,似乎可以看见一个龙飞凤舞的“侠”
字。
他这探子的眼睛比鹰还犀利,顿知里面藏着蹊跷。
于是缩在一边,打量起那间屋子,一会儿后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转身就走,“幸亏老子在这里待过。”
他借着夜色,径直朝有水声的地方走去,喃喃道,“我就想起这里有条河。”
他这个人从来都待不住,天生就是当探子的料,每到一个地方必定把当地的地形探察清楚,永泰军这个常年驻守的地方当然也不例外。
番麓当日就曾经潜入这条河里,知道下面的暗流可以通到刚才那片房子底下。
他像泥鳅一样钻进水里,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到了水中,憋气沉下去,一直往深处游,过了一会儿,身上的感觉似乎有了变化。
他浮起来,露出水面时刚好头顶着坚硬的岩壁,岩壁和水面之间只有一点缝隙,不过已经足以让他露出口鼻呼吸。
番麓又吸了一口气,潜了下去,这一次潜得比刚才更远,水里黑黑的,只能摸索着前进,胸口渐渐地有点发热……忽然,他撞到了一样东西,伸手一摸,立即知道那是一根铁杆,心中大叫糟糕。
从前这里是没有铁杆的,怎么忽然添上了?这样一来,便无法前进了,但要潜回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胸口越来越疼,番麓想起临走前醉菊对他说的话,心里叹道:难道真是命该如此?
分外懊悔不该一时逞能,竟死得这样冤枉。
此时胸口里已仿佛被火烧着一样,番麓不敢张开口,他明白这个时候张口的话,不但徒劳无用,而且根本就是送死。
只得握紧那一排铁杆,拼命地摇晃。
窒息的痛苦煎熬着他,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只知道奋力挣扎。
正在这时,手中的铁杆微微动了动,虽然很微弱,但却让番麓精神大振,他更加用力地摇晃,用脚在水里猛踢。
鼻子里的气息已经用光了,他的力气渐渐变小。
迷迷糊糊了一阵,他恍惚听见醉菊的声音,猛地打了个冷战,又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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