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挨着床坐下,两脚似乎已经完全找不到知觉了。
她也不困,痴痴坐着,就那么在夜色下,石化了一般,痴痴坐着。
隐隐听见屋外脚步声,声音越去越远,每步都踏在她不安的心上,直到听不见了,许多往日的景象开始在脑子里浮现。
阳凤静坐着,月儿悠然地下去,太阳缓缓爬上来,橙红色的光照出她一脸的泪痕。
“阳凤,该起来了。”
娉婷掀开门帘,看见阳凤的背影,愣了一愣,转头瞧瞧空空的床,“则尹呢?”
她的声音骤然低下来。
“他走了。”
“走了?”
娉婷走近,阳凤的表情证实了她的猜测。
“天啊……”
娉婷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不拦着他?你不是要他发誓陪着你隐居吗?你不是不要他再管这些事吗?”
阳凤侧过脸来看她,失魂落魄似的,仔细盯着娉婷瞧了一会儿,似乎清醒了点,反而淡淡笑起来,“我从前不喜欢他打仗杀人,是因为那都是别人的心思,为了权势,为了保住王位,北漠王只当他是个杀人的工具,会拿剑的泥偶。
可现在,让他拿起剑的,是他自己。”
清晨的微风拂过阳凤的脸,吹动她额前温柔的刘海。
“这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没人逼、没人求,他心甘情愿的。
我不能拦着他。”
她说得含糊,娉婷却明白了,叹道:“那你和庆儿怎么办?”
“我和庆儿会好好活着,像他父亲一样,照自己想的样子活着。”
阳凤朝娉婷露齿一笑,剎那间美得惊心动魄。
外面传来笑闹声,两个小的一起醒了,奶娘赶来,一手抱起一个,去喂稀粥。
娉婷陪了阳凤半日,站起来默默出了房门。
太阳底下,长笑和则庆欢快地在稻草堆里钻来钻去,咯咯笑个不停。
“爹……爹……”
到了晚上,则庆仰头到处找那熟悉的身影。
阳凤一把搂住他,轻声道:“庆儿啊,爹要去做一件他很想做的事。
你会好一阵子见不到爹呢。”
则庆老成地点点头,其实什么都不明白,不一会儿,又开始翻箱倒柜,想把藏起来的爹爹找出来。
长笑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也一块帮忙。
严苛的军令一道又一道地下来。
家里的米缸渐渐见底,再过十来天,恐怕连孩子们也吃不上稀粥了。
魏霆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知道则尹走了,用力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如此过了几天,云常大军的举动忽然异常起来,上头的命令连续来了几道,说要缉拿北漠残兵,抓到一个就有不少赏金,同样,胆敢窝藏的会被株连。
官兵匆匆来,匆匆去,每来一次,村中都鸡飞狗跳,人人惶恐不安。
阳凤和娉婷,都为则尹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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