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并不适合广州的天气,但可以遮住火枪、匕首和钱。
哈维尔坐在他对面,紧盯着中国船夫。
塔瓦雷斯原本不乐意让除了水手长之外的人来撑船,但是珠江的这一段水浅沙多,而且在夜幕之下,只有本地船夫有本事把他们安全送到城墙下。
哈维尔不停把玩短刀,似乎焦虑不安,不知道是因为即将发生的秘密会面,还是单纯因为没带那只灰鹦鹉。
舢舨现在来到江面最开阔的地方,风忽然变大,傍晚下过雨,略有寒气。
船夫把长竹篙捅到河底,稳住船,借着急流难以捉摸的力量,巧妙地将舢舨引向省城外围的人工河道。
葡萄牙人透过顶篷的缺口往外张望,除了连绵黑暗,什么都没看见,这艘舢舨仿佛是珠江上唯一的漂浮物。
碰头地点不在岸上,而是水道中间,标志物是河岸上一株枯死的柳树,在雾气中几乎看不见。
他们往西偏移了半里,等了好一会,察觉不对,这才折返。
另一艘小艇已经在那里了,点着一盏比萤火虫还暗的油灯。
船夫用绳子把两艘船临时固定在一起,塔瓦雷斯跨到另一艘船的甲板上,弯腰钻进船篷下面。
昏暗的油灯旁边坐着两个中国人,都穿着平民的衣服,没戴帽子,也没有表示身份的木牌。
塔瓦雷斯冲他们点点头,坐下来,没有问好,沉默地掏出一个扎好的布袋,递过去,碎银在里面互相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像小石子。
比较年长的那个中国人掂了掂报酬,倒出碎银,对着灯光检查,最后甚至从船舱某处摸出一把秤,仔细核对白银的重量,这才表示满意,把赃款收进口袋里。
塔瓦雷斯再次颔首,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船长。”
年纪比较轻的那个人说,用的是广州英语,一锅炖煮着葡萄牙文、荷兰文、中文和少量法文单词的浓汤。
葡萄牙人不悦地皱起眉,重新坐了下来。
年轻官员看了上司一眼,获得对方点头批准,这才继续说下去:“我们之前警告你,会有人上船刺探,并不是让你杀死他的意思。
死了人,”
他思考了一下措辞,“总会带来很多麻烦,没有必要。”
“你们告诉我,一个老通事会上船,而且那个人不会惹麻烦。
结果来了两个年轻的,烦人极了,到处刺探。
他已经差不多猜出我们的交易,我做了必要的事。”
年长的中国人在下属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后者恭敬地低头听着,然后再转向葡萄牙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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