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东倒西歪的小板凳上,看大街上人来人往绵延不绝,啃西瓜。
钱麻子的西瓜,皮薄色红脆沙瓤,一口全是水,一口全是蜜,包刀的大西瓜。
钱麻子说:“我在京城这条街上卖了快四十年的瓜,没开过一个白瓤。
挑瓜讲究个门道。
我的瓜都是从番子们手里现兑,正经从吐蕃快马加鞭运过来,整个京城除了万岁爷爷的皇宫里头,只我这里能见着。
您尝尝这味道,是不是跟寻常西瓜不一样?”
我把瓜皮往面前的盆里一扔,手在手巾上蹭了蹭,小桌子上又挑了一块大的:“您老别跟我闹虚。
正经是城外田里的西瓜。
吐蕃离了京城几千里地,运过来不闷稀了也颠散了,当真是我还不敢吃。”
钱麻子大爷脸上的折子层层叠起,险些夹住一只正在徘徊的蚊子:“小哥倒是明眼人。
进京探亲的?”
三十七八度快正午奠,明晃晃的大太阳,除了赶路的要饭的,哪个不在家里馆子里乘凉吃饭?我抬头眯眼看看破破烂烂的竹棚子,摇头:“不是,现就住在京城。”
钱麻子伸手在瓜堆里敲了两敲:“那我再给小哥挑个好的,回家用井水湃到晚上,包你王母娘娘的蟠桃也不换。”
回家?我冷笑一声。
我还有那个脸?一声长叹钱麻子住了手,连旁边摆摊补锅补盆的都转头向我看了看。
补锅补盆的兄弟方才我也攀谈过,姓李,钱麻子大爷说可以喊他李铁三。
李铁三说:“公子大中午的在外头逛,家里有事情?”
我悲凉地揩了揩嘴角的西瓜汁,再长叹:“有家不能回,没脸!”
钱麻子拉了张小板凳坐在我旁边,摇了摇破蒲扇,同情地看我:“年轻人,偶尔谁不犯个错。
凡事往开处看,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是赌光了,还是嫖干了?”
他妈老子要当真赌了嫖了还真好!
我又叹气,再摇头。
李铁三也拉着小板凳向这边挪了两挪。
我苍凉地看一眼西瓜:“自古多情空余恨,因此有家不能回……”
王麻子和李铁三都不吭声,眼都不眨地看着我。
我再咬一口西瓜,汁水顺着指缝嘴角滴滴答答,嘴里实在叼,心中份外的苦。
李铁三终于道:“一个情字,往往误了人。”
多深刻多地道,**说的对,人民群众掌握的,是绝对的真理。
我说:“李兄你说的地道,就是这么个道理。
情,情是什么东西?摸不清,捱不透。”
钱麻子摇着蒲扇:“年纪轻轻的都爱闹这个,小哥听我老儿一句话,别死认牛角往前钻。
等你到了我这岁数自然晓得,什么情啊意呀统统都是虚的。
给你捏腰锤背洗衣做饭,那才是实在日子。”
捏腰锤背洗衣做饭,老子这辈子指望不上这日子了。
老子断袖,xxxx的是断定了。
但xxxxx的我就想不明白,老子断个袖,为啥还断这么辛苦?
我望着李铁三道:“人啊,就跟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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