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须臾拿来一篇文章,戚胜翻看无误,亲手交到他手里,说:“给你一柱香工夫,把它背下来。”
书童换上新香,白烟丝丝缕缕腾起。
崔燮接过文章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闭上眼睛确认了没有脱字漏字之处,便逐句念道:“迁安县有学,创自明洪武二年,迨我□□定天下,诏郡县饬新学宫。
唯时知县箫颐建……因为志。
其岁月于泮宫之左。”
这篇杂记是戚县令新近做的,又字斟句酌地修改过几遍,因此都记在脑子里,不需要和考《四书》时那样看着书本,而是看着崔燮背书时的神情。
沉稳从容,辞音畅达,令人赏心悦目。
他顺利背完了文章,戚县令却不见高兴,反而流露出几分痛惜的神色,心中暗叹:这样的资质,怎么到现在才来迁安!
若早来一年,不,就早半年,只要能赶上今年的县试,我一定点他为案首——十四岁的县案首,十四岁的生员,也可以当神童之称了!
可惜了!
可惜今年的科试已过,明年又是秋闱乡试之年,没有生员试。
而到后年岁试时崔燮就十六了,十四岁的生员珍贵,十六的就不怎么值钱了。
戚县令一时间怜才心切,简直想去京城崔府追问他父亲怎么耽搁了这么个好孩子,没让他正经学学读书作对。
可转念一想,崔燮之前没好生读书又是因为要给祖父母侍疾,是尽忠孝大节,又不能说是错……
罢罢,学问以后还能补,忠孝才是大节。
若非从小就有一片仁爱孝顺之心,又怎能成了这么个皇恩嘉表的忠义之士。
他叹了口气,说:“你既然住到县里,以后便安心读书,别辜负了上天予你的这一段禀赋吧。
可惜我是个监生,若教你也是耽搁你了,你这两年先寻个先生打好基础,到后年岁试后,我想法把你推入府学,那边的先生好些。”
什么?崔燮不由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笃定他后年能考上秀才了?戚县令是太相信他过目不忘的天份,还是打算好要帮他……漏题?
戚县令满腹心事,没太在意他的神情,自己思考了一会儿才注意到他还侍坐在一旁,便把桌上的杂记拢了拢,说:“你这么好的记性,拿来背这样的文章实在浪费了。
我书房里有一套邹阳子的《六先生文集》,你拿回去好生玩熟,来日学写八股,作出来的文章才有血肉。”
崔燮连忙起身答谢,又跟他报备了一句:“学生得了圣恩旌表,想回乡祭告祖宗。
不知学生家那个案子还有什么妨碍没有,要等多久才能离县?”
案子?好好一个神童都耽搁了过岁数,还管什么案子啊!
戚县令忍住快要脱口而出的叹息,平和地说:“你要去便去吧,这案子铁证如山,府里不会提你过堂的。
那车夫也没什么事,等卷宗到了刑部,他们要查,从你家里取证更方便。”
他叫书童去取了一匣旧《文集》,连同奖赏的银子、布料都搬上那辆马车,怅怅然放了崔燮主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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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府衙回来,崔燮就叫车夫替他们捎信回崔家,自家主仆收拾了些日用家什,带上原身的蒙书,赶回老家修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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