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算去,也不过就是天机禅院一个普通和尚,一则禅院兴许愿意割舍,二则人落到他手上还不随意他拿捏?
可现在……
“善哉?善哉……”
他眨了眨眼,这一时间觉得眼眶里又热又冷,喉咙里似有血腥气再往上冒,可过一会儿,偏笑出了声来,一双妖邪的眼微眯,眉目间戾气滋长。
“和尚,你声音可真好听。”
分明是平静的一句话,可落在众人耳中,却莫名有了一种悚然的寒意。
更有人觉得听不懂这话:
不是早认识,早就熟稔,怎么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善哉立在台阶上,垂眸看着稍稍站在下方的沈独,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转眼又挂上这一脸令人不喜的邪戾,是满身的凶杀之气未除,一句话里更藏了千万的讥诮与嘲讽。
他脸上已没了病容。
人是妖魔,身后带着黑压压一片的人,站在禅院的山门前,既无半点愧疚,更无半点惧色。
合十的双手指尖都触在一起,这一时竟有些微的凉意。
他敛了目,但宣一声佛号,也不接沈独这意有所指的一句话,但言道:“沈施主昔日夜闯千佛殿,乃贫僧亲眼所见,只是沈施主最终破殿而出,并未被抓。
如今殿中还有施主不久后再次闯殿盗走圣物后所留之字。
至于盗窃之人是否是道主,相信正道中自有不少曾与道主通信之人,字迹一看便知。”
“哈哈哈……”
沈独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身暗紫的鹤氅衬得他益发俊朗,可姿态却偏又放肆又轻狂。
“了不起,当真是鼎鼎有名的慧僧善哉!”
对于当日酒自己的事情绝口不提,更不曾谈及他们在那竹舍中发生的一切,好像自己真是正道直行半点亏心事都没做一样!
好一副道貌岸然模样!
不知道的怕还真以为他是天上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佛呢!
沈独是偏激的性子。
此刻胸膛里几乎是炸开了一片,便是有十分的理智现也全抛却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想旁的?
于是,看那和尚的目光便越发讽刺。
众人却始终听不懂他话中的玄机,唯有裴无寂与顾昭从他这忽然尖锐又冰冷的态度里,隐约窥探出了什么,一时心底阴沉,只不出声地看着。
缘灭方丈对于当初的原委约略知道一些,但对于更清楚的内情却不慎了解,此刻见沈独非但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反而态度越见邪狂,眉头便不由皱得更深。
他说话也终不那么客气了起来。
“沈道主,当日乃是善哉一念之仁救你于水火,你却反恩将仇报,盗走佛藏。
不论江湖道义如何,于情于理也不应该。
今日你虽带武圣后人来访,可若不将旧物完璧归还,这一道山门,道主休想迈进一步。”
“恩将仇报又怎样?”
沈独来时候还心平气和,眼下脾气却是上来了,分明是同缘灭说话,可眼睛却看着那僧人。
“方丈您难道不曾听闻过我沈独吗?弑父杀母,逼走师兄,江湖上十桩杀孽有八桩都是我做下的。
别说是恩将仇报盗走你佛门圣物,便是更下作的我也做得出来!”
又是意有所指的一句话。
他满面邪肆气不减,分明是丰神俊朗的人站在这里,给人的感觉却似那绝世的妖魔。
善哉听着只觉这话是对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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