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和姑姑在国外都已经做到了企业的高管,手中事情繁多,实在脱不开身,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往年也有回来见过,这一次,谁也没有预料到,竟然连这几天也等不及。
九月一号,欣欣小学的校长带着一些老师过来看望爷爷,爷爷聊得很开心,当天晚上还打趣儿我,以后如果有了孩子,可以去找校长,免试录取。
我有些惊讶,这是爷爷少有的“世俗”
的言语。
他和往常一样喝了水,我扶着他去了厕所,盖好了被子,安稳地合上了眼。
他习惯平躺着睡觉,那天却不知道怎么了,非要转过身,冲着我睡。
“晚安,乖孙。”
他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也笑着回了他一句:“晚安,爷爷。”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我第一次带张晨回家的场景,小保姆家里有事,他家里又没人,一个人显得很寂寞,我看不得他那副硬撑着没事的模样,就生拉硬拽,拖着他回我家。
他原本老大不乐意的,但到了我家楼门下,我爷爷从窗户里探出头,喊了一声:“乖孙回来了,还带了同学回家玩。”
他就特不要脸地抬起头,笑得甜甜:“爷爷好。”
梦境一转是一个圆圆的桌子,我们三个人围在一起吃着饭,电视里放着喜庆的歌,餐桌上笑声不断。
我猛地睁开眼,对面的电子钟显示着冰冷的数字:03:43。
我下意识地看向爷爷,就见他依旧躺在床上,刚舒了一口气,又觉得哪里不对——他太过安静了,连鼾声都听不见。
我上手去摸,他的身体已变得冷硬——他走了,在梦里。
第18章
我茫然站在原地,大脑嗡地一声空荡得厉害。
过了或许一刻钟,或许更久的时间,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我转过身,推开了门,护工猛然惊醒,直起身看我。
我扶着门框,轻声说:“老人走了,你去和值班医生说一声吧。”
护工伸手捂住了嘴,狠狠抹了一把脸,道了一句节哀,转身就去值班室了。
我缓慢地转过了身,重新回到了房间里,一下子开了灯。
灯光下,爷爷睡得很安稳,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
他今年八十又三,这个年岁算得上高寿,我知晓生老病死是人的必然,却止不住天地塌陷的悲凉。
我坐在了他的床边,竟也说不出什么告别的话来,到最后只挤出了一句:“爷爷,再见。”
医生和护士进了房间,有人在拍着我的肩膀叫我节哀,白色的布盖了一半,我亲自攥着布边,盖上了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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