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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那人是后悔了,为成大道要断情绝爱,与她此生不复相见?
又或者,那人避世隐匿,想以此逼她继续修行成圣的初衷?
再或者,他是觉着自己护不了她,想让她应允嫁给并不中意的昊天,去做所谓的天后?
更或者,那人是被什么了不得的事给耽搁了?与妖魔对阵受了重伤?伤得太重不得不陷入沉睡?
再不然,他也像平生这般,被他那道貌岸然的师父给强灌了三途河忘川水,所以,不记得与她有约了?
总而言之,这漫长的岁月里,她为他的失约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等得心寒,等得心痛,等得满心荒芜,就连此番见到平生,她明明最想知的就是与他有关的消息,却踌躇着不敢主动提及,只能强装不在意地顾左右而言之。
殊不知,他的失约,只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在她毫不知情的境况下,他便就已经不在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似是已回神,双眸倏地一寒,冷冷盯着平生,眼眸中狠戾凛冽,从唇缝里挤出一句问询来,浑身上下弥漫着狠绝的杀气,所有压抑的怨与恨都浮了上来,令人不寒而栗:“他可是为有心者所害?”
这有心者指的是谁,平生自然心知肚明。
“并不是……”
他摇摇头,随时否认,却并无心虚与迟疑,一时正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一切来龙去脉,却听她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
她笑了好一阵,笑得脸色煞白,咬牙切齿,似是用这笑代替了所有泣血的泪,笑到后来,她的眼眸越来越冷,迸射出万千冷戾,带着嗜好杀戮的血腥气息,悄悄蓄积着幕天席地的骇人风暴。
“这话倒是本座问得多余了,他那样的性子,他那样的命数,元始自诩得道正宗,素来自视甚高,当初竟肯收他为徒,本就是算计着有朝一日要将他当做牺牲品献祭的,哪里又谈得上害?”
待得终于止住笑,她言语中的恨意也随之凝冻成了一粒粒的冰珠子,掷地有声,神色仿佛一口古井涟滟了百年月光后留下的寒气,沁魂噬骨,隐隐透出的几分寂寥与凄凉,亦令人不胜唏嘘。
气氛就这么沉寂了下来。
平生背在身后的手心里全腻着冷汗,一时心有余悸。
倘若方才,哪怕他仅只片刻的迟疑,致使云姑娘那并不稳妥的元神失了控,只怕,又会酿成难以收拾的残局。
他将手背在身后,本打算情况有变时能立马做出应对,可此时才记起,这梦境中捏不出诀子,使不出术法,若真有异况,怕是应付不过来的!
幸好,云姑娘虽然伤心,倒也并没有兰艾同焚玉石俱摧的意思,如今,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打定主意,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平生率先开口,打破这透着几分诡异的沉寂。
“云姑娘,这八万余载以来,你受损的元神虽未完全恢复,当初沾染的恶灵戾气也未完全清除,但庆幸已是所剩不多,只是,若要元神恢复如初,怕还需一些时日,过程也恐会辛苦些。”
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神情未有异样,方才带着些询问地继续往下:“平生打算将云姑娘安置到玄清明彻山飞霞殿去,未知云姑娘意下如何?”
云姑娘对此未置可否,眼也不抬,神色只是漠然并着哀恸,好半晌才似是与己无关一般开口反问:“听你这么说,本座这囚徒生涯是要就此终结了?”
听出了她言语中浅浅的讽刺之意,平生倒也不生气。
说实话,六师兄当日将她受损的元神藏在他的梦境中,还不惜让他设下结界,甚至让他捏诀子忘记,一方面自是为了她的安全起见,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缚住她,不愿她再卷入那些无端的祸事。
“云姑娘的元神藏匿在平生的梦境中,清微天太清境并无其他人知晓此事,就连父神母神也未曾觉察半分,只道您的元神早已殒殁。
平生妻儿得以在这梦境中保住魂魄,进而生还,众神亦不知是云姑娘施以援手,皆以为是犬子天赋秉异,也算是险险掩了真相。
只是,父神近来时时有藉故试探之言,平生怕他生了疑心,断不敢以云姑娘的安危冒险,基于种种考量,自是须得谨慎行之。”
斟酌着言语,平生尽量不提及六师兄,怕触到她的心伤:“再者,玄清明彻山雅静幽僻,是一处难得的修行之地。
犬子将以元神化作灯芯,在紫绶琉璃盏中修行三千年,净化恶灵戾气,有他照应着,正好亦可助您尽快修炼化形。”
“你儿子?”
云姑娘总算是有了点反应,言辞中透着一分疑惑:“可是当初那个伴在千色身边的小子?”
“正是。”
平生颔首,笑得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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