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太常寺卿齐兴,他今日是奉命迎礼亲王回宫。
向宇桥乃凌仕诚门生,而齐兴则拜入徐之奎门下,平日里交往素来不多,此时初初碰面,二人在亭中对坐一会,就无话了。
待下人看上新茶,向宇桥呵呵笑道:“齐大人,这是打承天门而来?”
齐兴听了,没有立刻答复,只是端起茶盏,缓缓吹了几口,热烟袅袅,与亭外肆意倾泻的艳阳相和,亭内温度倏地又热了一些。
他扯扯衣襟,浅浅一笑,应道:“可不是么?今儿个,要不是领了这差事,老师又交代务必办妥,齐兴怎么可能擅离呢?”
向宇桥暗啐一声,这徐派之人就会做些迂腐糊弄的表面文章。
自皇帝于大孝期内为了个女人,和宫中老佛爷置气数日,又和群臣冷战以来,这几十天来,以徐老头为首,日日上奏批驳怒骂皇帝的不孝和昏庸,见皇帝不理他们,此招完全无效,就整日跪在承天门外,以示对大周之忠心,对皇帝之抗议。
可折腾这些,除了自己伤筋动骨,可还捞到什么好处?
向宇桥心里发笑,但面上仍做出个惋惜敬佩的模样,遥遥一拜:“那祁州府尹文远如亦是徐老门生,徐老大义至此,其心日月可鉴,晚生着实惭愧。”
齐兴听他这话里拐弯抹角,于是放下茶盏,拱手道:“徐老一生为国尽忠,所思所虑,皆是以圣上社稷为先,我们这些做门生的,理解之时,又极为钦佩老师这番苦心。
只是父母之心,人间常有,凌相为小姐奔波,我们看在眼里,亦钦佩至极。”
此话说得,正是这些日子凌夫人多次入宫,求见太皇太后之事。
凌相虽从未挑明心意,但京城皆知,他家长女与皇帝自小交好,早有传言是皇后的命,如今皇帝不过只说喜欢文家丫头,位份什么的,都要待过了孝期而定,所以此时,他们必然是为了女儿进宫多走动。
向宇桥面上一恼,正要再说什么,齐兴抬手一指:“哎,来了。”
说着,也不看那人脸色,当先下了亭去,留下对手愤愤不已,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着实难受。
来者近百人,最前一辆车舆之上,下来一个子小小之人,正是礼亲王孝瑜。
他今日带了顶瓜皮小帽,身上穿得,则是最平常的粗布衣裳。
齐兴上前,俯身拜道:“恭贺王爷平安归来,皇上已在宫中久候多时了。”
孝瑜腼腆微笑:“这位大人有礼了,孝瑜不常在前朝走动,不大识得大人,请多担待。”
齐兴心中嗤笑,正欲表明身份,礼亲王身后已有人先开口道:“王爷,他乃太常寺卿齐兴齐大人。”
齐兴抬头看去,就见那人立在骄阳之下,看不清模样,未着朝服,而是件普通的石青色绣竹纹绸缎直身,腰间系条丝带,他隐约有些不悦,眼前的礼亲王却回头,恭敬地拱了拱手:“谢过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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